“你起来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医院吧。”
他把手中的公文包随手往地上一丢,起身就想把被子里的小人捞出来。
四肢好像一下无力,简安然刚在床上站起来就顺势往后一倒,面前的人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不是这个。”她的脸白得不成样子,微微仰起的脸颊泛着点点湿润,紧闭的双眼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怎么了?”对方追问。
见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温思衡始终贯彻如一的界限感,张弛有度,不再追问。
四肢相拥中贪婪地享受只有彼此的静谧时刻,对方宽厚的胸腔规律地起伏给予简安然极大的安全感。
这是长久以来她的家庭没有给过她的。
和弟弟的年纪相差很大,简安然曾经享受了十几年身为独生子女的美好时光。
可就在她满心欢悦妈妈的肚子里将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时候,总有嘴欠的亲戚把她悄悄拉到一边。
笑眯眯地恐吓她以后再也不是独生子女了,家里人只会更疼爱小孩子。
她的不安和极度缺乏的认同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敏感的青春期,她开始在意父母对待自己和弟弟的态度,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能被她放大挑刺。
简安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变成亲戚们眼中不懂得体谅父母的坏孩子,一度被拿来当教育小孩的反面教材。
满嘴仁义道德,父母一边说着“生弟弟来就是给你作伴”和“一子一女凑个‘好’字”。
一边旁敲侧击,有能力了不要忘记帮扶弟弟。
上了大学之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她不愿意屈服于别人给她规划好的既定人生——
被吸血的人生。
清醒的是,她没有把仇恨转移到弟弟身上,这一切并不是简安杰的错,是把迂腐的思想强加给下一代的老一辈人的错。
迫切渴望从这样的家庭逃离的想法和自己目前能力尚且不足的现实折磨了她许久。
抽屉那本朱红色的结婚证就是她目前所能紧紧抓住的出逃契机。
理想太过美好,以至于她暂时忘记了现实问题。
卡里剩下的五千块钱还是从平时的生活费里克扣出来的。
五千块钱在洛江市这样消费还算高的二线城市又能支撑她生活多久?
视线顺着眼前男人完美的下颌线往上,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一双墨眸明亮且幽深。
他的身上几乎挑不出缺点,完美的家庭氛围,完美的个人履历。
上帝给他开了一扇门之外,甚至还给他开了一扇窗。
把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导火线——
那张模糊不清的背影照和那条挂了三天的热搜,简安然一度觉得自己的出现就是他人生美中不足的小瑕疵。
“我。。。。。。”她抬头想要说点什么。
父母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以后的生活开销都由温思衡来负责吗?
自尊心驱使,简安然的双唇无声轻启,如鲠在喉。
她深知如果开口的话温思衡大概不会拒绝,大厦将倾,但目前一切将会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失衡
“脚还疼吗?”他低头问道,语调放得很轻,“我去拿药来再给你消毒一下吧。”
温思衡还记得她脚后跟被磨破皮的伤口。
对方蹲在地上,把自己脚放在膝盖上,拿着棉签一遍一遍轻轻擦拭着伤口。
动作之轻,像捧着什么昂贵的古董花瓶,生怕手一滑就摔碎了。
“吃牛排吗?我今天刚在油管上看了一个煎牛排的教程。”温思衡将用过的棉签拿纸包好,低头收拾着药箱。
“为什么煎牛排的教程还要特地在油管上看?”简安然问道。
“本科的时候收藏的,”他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现在才用上。”
洗完澡回到次卧,刚躺下来简安然就听见房间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身后有人钻进了被窝。
“请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简安然翻了个身斜眝了他一眼。
“太冷了,”对方垂下长长的睫毛委屈巴巴,“两个人一起睡互相取暖。”
抬起左手轻点了一下手表,简安然指了指表盘上显示的室温——
25摄氏度,标准实验室温度,也是最适宜人类生活的温度。
“明天要早起上班。”简安然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啊,”对方闭上眼睛,唇角勾起弧度,“难道你还想做什么?”
“啪!”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力气不是很大,对方“嘶”一下假装吃痛。
“关灯!睡觉!”她坐起来关掉卧室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