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刺骨的冬风吹过荒草遍野,夕阳把箭镞照的无比的明亮,那光芒如同倒刺,刺伤她的眼睛。
她亲眼看到了羽箭飞出弦,落在她脚边时,她还打了个冷颤。
喀尔丹羽转身离去了。他头也不回,路过寒竹的坟墓也不曾侧目。
后来无忧与秦愚继续往前走,不多久,那两匹白马拉着马车竟然追了过来。
无忧实在走不动,看到这马车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她钻进去就呼呼大睡,等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外下着雪,秦愚窝在她旁边,把窗口开了个小缝,白雪的光一隙而已,映照在他宛若雕刻的面庞上。
“醒了?”黑暗里秦愚翻了个身,扶着无忧坐起来。
无忧点点头,问秦愚他们到哪里了。
“下了雪,我担心东雁道不好走,就想等你醒了商量一下。”
“往东走吧。”
“往东就是冬地了。”
“雪鬼已经霸占了塔千草原……”无忧皱着眉,她难以忍受身上的疼痛:“不能让他们到冬地。”
“还有长城。”
“冬地的长城,都要成断壁残垣了。”无忧摇摇头。
那些年龙族渴望得到大津的土地,不知道多少次在长城动战争,那长城怎么会牢不可破?
秦愚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他伸手把裹着一堆毛皮的无忧搂紧怀里,他轻声低语:“可我们去了冬地又能做什么呢?你不能许愿,我也不是能以一敌百。”
“我们去看看长城就好。”
秦愚低头看了一眼无忧,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无忧醒来时马嘶鸣了一声,她钻出马车现,马车误入了牧羊女的羊群,秦愚朝那马背上的少女道了歉,然后继续往前驾车。
远远的,无忧看到了熟悉的帆旗,那是特兰部落的旗帜。
还没叫她来得及回忆过去,牧羊女已经赶着羊群回来了,她把羊收回圈里,就跟着一群人跑了。
无忧下了马车,说是要讨碗热奶茶喝,实际上,她是想再见一面特兰。
可特兰愿意见她吗?无忧推开帐屋,屋里连个鬼影都没有,羊圈没有羊,马厩也没有马,她有些不安,就拉着秦愚跟上了刚刚往部落深处走的人群。
他们好像在唱着什么歌,好像在做什么祈祷,呕哑嘲哳,刺耳嘹亮,就如同狂欢雀跃一样,哭声里带着笑声,笑声里还有尖叫。
无忧的目光穿过交错重叠的人影,才看见那雪泥泞地上,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身上裹着刚扒下来还冒着热气的羊皮,羊皮的毛上,还有昨夜的雪,今早羊圈里雪化后肮脏泥泞的饲料与羊便,腥臭的血从那人纤瘦又不断挣扎的双腿上滴下来,沿着路滴了很远。
那一双小手,被缠着羊肠,越挣扎越紧,紧到脉搏都无法跳动,紧到呼吸都变得可怕!
秦愚皱着眉,听着有人在说什么法天罗神,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个人恐怕要枉死了。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无忧忽然脱了他的手,一下钻进人群里,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腿,然而控制那人的人太多了,他们恨不得把这人直接撕裂成人肉的馅,直接煮熟了果腹!
“特兰!”
羊皮下那张脸终于露了出来,她一下就认出了无忧,可惜她是挣扎不动的,今天老天爷来了也救不了她,谁都没有法天罗神可怕!
在所有人都叫她因为是没有孩子的寡妇,就该被献祭给法天罗神,祈求战乱来临后庇佑部落,而理所应当的灰飞烟灭的时候,无忧,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来救她?!
自己甚至害过她!
特兰在泥泞里扭着转着,脱水的鱼都没有她绝望,可看到无忧时,她忽然不转了不扭了,眼里的绝望忽然变成了那箭镞那皮鞭,那明亮,只有一星光芒的眼睛瞪着无忧:“你走!想活就走!我要去死,我再也不想活了!”
她把无忧一脚踹到了泥地里,所有人都略过她继续往前,只有秦愚把她扶了起来。
想来喝奶茶的无忧,最近吃了一口泥。
可这是为什么,她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上,那群像死人一样的唱歌的部落族人,还没有她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