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弥师父,你说秦亭是殉情,还是报复?”
清弥扶了扶自己的斗帽,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我只能感受到痛苦,除了失去和仇恨,还有什么是痛苦的?”
“人所目之,非彼而是己。人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痛苦来自于你的心,而非是他们。”清弥回头看愁眉不展的无忧,拍了拍她的肩膀:“生乃是修行之路,死为释然之劫,看透此劫,那劫数,就成了新路。看透生死,六道自净,方可涅盘。”
“人生来就有死,把生死都看透了,还有什么乐趣?”
“没有乐趣,也没有了烦恼,施主叫无忧,没了烦恼忧愁,是否就是乐趣?”
“没有烦恼忧愁,又怎么知道什么是乐趣。”
“若看透六道,便不会执着什么是乐趣什么是烦恼,万物为空,空中则有,这其中更不会有生或有死的对立,无生无死乃是涅盘,心性自净,生死也就不足以令人纠结了。”
无忧挠了挠头,说:“我听不懂,太玄妙了。”
“施主行走于世间,感受天地苦乐,其中所得奥妙,要比贫僧的说教有用。”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无忧摘下围着头颅的纱巾,看向远处若有若无的一潭净水。
清弥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睛:“渡涯法师,便在精兰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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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潭一汪碧水,清澈见底,石鱼可见,据说这里到了冬天都不结冰,犹然是一潭碧波荡漾的春水一样,在风雪之中,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这里是西方难得一见的山丘,虽然是山丘,却又无比高耸。
无忧忐忑不安的走向山门,心中开始打鼓,她终于要见到恩人了,可不知道为何,每往上走一层台阶,她便觉得自己的迷惘又多了一层。
幽静的佛殿之中,唯有两架烛台,和金身佛祖在闪耀,无忧跟着清弥跪拜,发现偌大的精兰塔内,只有十几个僧人,佛殿内甚至不见住持的身影。
“为什么不见住持?”
“贫僧走时,方丈就即将入灭。”
无忧皱了皱眉,跟随清弥走到了佛殿后面,沿着走廊,入了后塔禅房。
这里无比的幽静,没有香客,也没有住在禅房的达官贵人,佛塔之上悬着祈祷的五彩斑斓的彩绸,内院经筒也只有僧人们在抚动,廊角有两个和尚在给猫狗喂食,路过的房檐上,还摆放着朝拜者的牙齿。
清弥来到一间禅房前,合手礼了一下,道:“法师,无忧施主已经到了。”
他说完话,树下扫地的小僧人就接话:“法师一早去后山崖了!”
“还没有回来吗?”
“没呢。他说他要等降龙回来了,和它一起回!”
“降龙?”
清弥看向一脸疑惑的无忧:“老住持曾救下的一只鹰。”他领着无忧往后院走:“说是这只鹰伤好了之后,飞走了十天十夜,都以为它是飞回山里了,可没想到第十一天……它衔回来了一支降龙木。因此得名。”
后崖上一片怪石嶙峋,渡涯迎风而立,衣衫飞拂,人却稳如泰山的站在那里,翘首以盼的模样。
“渡涯师父?”无忧试探的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湮没在风里,若不是扶着清弥,她甚至有些站不住。
渡涯没有回头,他看着远方那辽阔的山谷,和陡峭的崖壁,清澈冷冽的山泉在黑怪的山石指尖流淌,白花花的日头在雪白的浪花上激荡。
“施主,到前面来!”
无忧听话的走上前去,她站也站不住,摇摇晃晃的和渡涯并排站在一起。
“你看见什么了?”
“天,山……”无忧被风噎了一口,但她能感觉到,风在变小:“风变小了。”
“不愧是苦海女。”渡涯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笑着说:“还有什么。”
无忧耳边的风声慢慢变得轻盈,犹如春日的杨柳,摇摆着身姿,轻轻点拨着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