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五郎的那位魅使?”
“回陛下,草民正是五郎的魅使。”
“你叫他五郎?”
“草民乃是他的老师。”
皇帝冷哼了一下,继续试探:“你要进献决剑碎片?”
“只要陛下肯放了五郎。”青君看着皇帝。
“都说……”皇帝饶有兴趣的绕起圈子来:“你们魅使择良主而事,都有慧眼识珠的本领。”
青君没有答话。
“你看中了五郎能有这个本事吗?”
青君抬起头,咽了一口口水,回答:“回陛下,五郎有心怀天下的本事。”
“如何看来?”
“心怀天下者,不以牺牲一人祭天下,更不以天下祭一人。”
“你指桑骂槐啊。”皇帝笑了笑,拿着帕子咳了两声,继续说:“那真到了山河破碎时,要一人祭天下呢?”
“那便是君主自己。”君主站在群民头顶,慷慨就义也该打头名。
“大胆!”墨砚呵斥了一声,青君又伏地叩头。
“不必。”皇帝抬了抬手,青君又坐起来。
“朕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敢冒着被五郎视为叛变而来进献的。”
为了一位明主。
眼前的皇帝越可怕,青君就越觉得要让明主活下去。
哪怕是让她从此失去秦愚和无忧的信任,她也要让明主活下去。
如今的皇帝,是非不分,公道已无。
“决剑碎片在哪?”
“在这。”青君把秦愚藏在放佛像的那个屋子里的决剑碎片偷了出来:“陛下送五郎回到桓王府后,草民进献此物。主持公道,严惩恶人,皇陵是天下之主共栖之地,不当有恶人前去搅扰。”
“你什么意思?”
“她毒害了王妃,如今也只有五郎能救她。”
这时青君不知为何,竟然流下了泪水。
她擦了擦脸庞,继续说:“对苦海女下手,且众目睽睽光天化日!她已经疯魔了。”
皇帝一直没说话,青君也没有再搭话。
一直过了将近三个时辰,青君在蜷龙殿跪了三个时辰后,终于有桓王府传来的消息,秦愚到家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听到皇帝说:“长公主秦跃,品行不端,牝鸡司晨,加害亲眷,谋害太子,屡教不改又毒鸩苦海女,血债累累,朕属实惭愧,当下革去其阳华长公主之位,散其仆人,充卖田宅,沿街请罪,幽禁长思庭,不得人探望,不得人接触,如若不然者,株连九族,连辈充贱籍。”
青君离开时,皇帝说他舍不得杀她,五郎会不会怪他。
“生杀大权都是天下之主的,五郎怪不怪却不是天下之主能拿定的。就像民心一样,都在百姓的眼里心里,他们跪拜,他们歌颂,却无法左右他们心里真实的想法。
君与主不同,君住在天下,主住在宫殿。”青君笑了笑,又补充:“或者是更大的宫殿。”
总之不是天下。
“那你是臣吗?你以为你是臣吗?”
皇帝的话不绝于耳,青君却没有回答。她是个只能看见灵魂流动的瞎子,但她的心却一点也不模糊,她比这些耳聪目明的人要清楚的多。
所谓君臣不过镜花水月,秦愚要的是天下,青君要的……
她要的是什么?成为天下之主的左膀右臂?
可天下之主真的是秦愚吗?
他真的想当这个天下之主吗?
秦愚回到桓王府时也是被抬进屋里的,他强撑着身体吃下一碗粥,可那一小碗粥也像蛇一样在他缩小的胃里蠕动,蠕动的他全给吐了出来。
不得已,只喝了两碗水,便昏睡了过去,睡前还嘟囔着为什么家里一股臭味。睡的不踏实,又睁开眼吞了两碗药汤,等到天黑透了,他皱着眉,问什么东西这么臭,勉强喝了半碗粥,没有吐,围着他的青君牧昀画屏齐老都松了一口气。
但他睡不踏实,身体里的虚空没能补回来,没一会儿又醒了,叫来青君,问她到底皇帝唤她去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就把他给放了。
青君说不是皇帝找的她,是她找的皇帝。
秦愚迷迷糊糊,不知道青君在说什么鬼话。他又问秦跃如今如何,青君说她被幽禁了。
“怎么叫陛下改主意了?”他弯腰喝粥时,都能现他瘦了多少,可明明三天饿不出一个瘦子,但牢里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什么人到那里也无法支撑起一副好身体。
“他没有改主意。”
青君的话晦涩,秦愚捉摸不透,才开始不安起来,他说自己饿的昏,连嗅觉都出了问题。
青君看着嶙峋虚弱,脸上还挂着冷汗的秦愚,却无法再憋住心里的话,可刚开口说了“其实”二字,秦愚自己就忽然扔了勺子跑出了屋门。
青君连忙追上他,就见他拖着纸一样的身体跑向放佛像的屋子,犹如一阵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