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德的思绪,从他记忆里除却白雪后的黄沙、绿洲、高楼、驿道、风雨艳阳那密密麻麻的旅景里,将他带到了一个人面前,记忆定格在那里……
穆阿凉的背后,是繁华璀璨的上京,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手里拿着穆拉德最爱吃的包子,站在穆拉德面前。
“她皮肤白的像雪,嘴唇红的像梅,眉毛是青黛色,弯弯的,没有棱角,温婉无比。
眼睛大大的,双眸里,全是光芒。
阿凉是冬地最美的姑娘,从小就集万千宠爱,她和善、优雅、高贵、有才华、有正义感、有野心、果敢、坚强……她的优点,说一辈子都说不完。
爱她的男人从万冬城排到长城,她却一个也看不上。
骨子里带着傲气,却从不骄纵。
黑龙,黑色的龙,那么漂亮,结实,孔武有力,看她一眼,就没人能忘记。”
秦愚攥紧了手,又问:“我父亲,为什么会……”
“因为他真的很爱你母亲,我在上京待过一段时间,我敢肯定,他是所有阿凉见过的男人里,最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为什么?”秦愚皱起眉头:“冬地王却很厌恶他,你则这样评价他。”
“因为,我见过,冬地王没有见过。他见到的,只是你母亲去世的讣告。”
穆拉德说的很坚定,这话如此空荡无凭,可他却依然坚信一些已经无法认证的东西。
秦秉安对穆阿凉的爱。
秦愚没有再多问别的话,而穆拉德却有话要和秦愚说:“你只需要坚定一件事就好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秦愚:“没有人来到世上,是白来的。你要做的,比你害怕的事要多得多。”
“我没有害怕。”秦愚转过身去,却也留下了自己的话:“我仔细想了想,世上没有什么可怕的事。”
“那你身边的那个女子呢?”穆拉德笑了笑,眼看着秦愚离开时的身影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我乃龙族,她的气息能穿透这地牢让我闻到,到了上京,闻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被抓住了弱点,可她又是你的优势,秦五郎,你真正该纠结的是未来,而不是你噩梦里的过去啊!”
秦愚径直离开了地牢,汇合了无忧他们,就上了马车启程了。
穆拉德的话浅尝辄止则罢,若细细品味,秦愚则是被他扇了一巴掌。
他被幻景里的一场噩梦缠绕的魂不守舍,却忘记了更重要的事,上京越来越近,他想保护无忧,就必须有自己的计谋。
味道是盖不住了,没人能瞒得住皇帝,还有朝廷里的豺狼虎豹,他必须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到燕阳的路不长,却还是要走个几日,雪夜里在驿站停歇,又遇到了三个结伴的游猎人,他们拿着弯刀,偷了驿站里的一匹从北蛮来的骆驼,还抢了骆驼背上的毛皮。
第二天临走时,无忧出门就撞见了那毛皮商人吊死在了驿站门口林子最前面的树上,上面已经堆起来了一层雪,舌头掉出嘴,眼球往外突,皮肤都冻的四分五裂,犹如皲裂干旱的大地。
无忧惊叫了一声,引来了秦愚,他把冲在前面呆若木鸡的无忧拉回了身边,这当间,清弥就走过去帮着店家把人放了下来,拉着那白僵硬的手度亡者。
“孙郎也够可怜的,他是燕阳的商贾,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年前秋天孩子刚害了病,本来家里也不算富裕,过了年缴税,别说看病锅都难烧!要不然哪个傻子会往北边跑,那边正打仗!”
秦愚和无忧听了老板娘说的,半天无忧才说话:“可轻生了,就什么都没了啊,他孩子怎么办?”
“昨天晚上家里有人报信来的,孩子没了,老的也瘫着,他骆驼都没牵,就跑回家去,结果没赶上。兴许是想起了骆驼,这不是还要过活,他家全指着骆驼了。没想到碰见仨野狗!若不是没生路,谁愿意死这么难看!”
无忧只觉得胳膊上隐隐一痛,骨头上好似有无数个小锤在往里面楔锥子,痛的扎心。
她低了低头,就看到清弥还在帮着店家把尸身抬到草席上,往柴车上拉,几刻钟后,店家准备好物需,就赶着驴,打算往燕阳送。
“施主慈悲为怀,送亡者回归故里,一定会得到佛祖眷顾。”清弥走回来,朝老板娘礼了一礼,老板娘也赶紧合手回礼,听到清弥这话,她倒是很开心。
“他孩子生得什么病?”
“谁知道啊,去年来拉货听他讲的,说什么中邪了。”
秦愚看向一言不的青君,青君也不曾搭话。
他们再次启程,往前走就是几天都走不完的山林,下过雪的山路不好走,他们必须下马车,徒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