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竹?”穆宜岚看着主簿在纸上记下这名字,心里不由得感觉熟悉:“小郎君说的,是自己的朋友?”
“是的。”
“你看起来仪表堂堂,身份非凡,却认识一个姑子?”
秦愚听到穆宜岚的话,心中炸响了一个雷,难不成这个龙族行者,见过寒竹他们?
他表面不为所动,反言试探起来:“这位行者为何说我朋友是姑子?”
“难道是同名吗?我要去缥缈地找的人,其中就有一人唤作寒竹,是个姑子。旁边还有一小娘子,两个小郎君。”
郎君?!
不等秦愚惊讶,穆宜岚就扒开拦在前面的吕香容,眯着眼走向秦愚:“小兄弟看着十分面熟,可否报个姓名?”
“为何要给你报?”
“江湖路远,相见甚难,报上姓名往后却有照应,往后相逢,幸甚至哉?”
穆宜岚朝秦愚拱了拱手,他已经把秦愚抬了起来,周遭全是江湖里的人,如若他不接受,便是瞧不起江湖,瞧不起绿林,定会被千机楼里其他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离开千机楼回到江湖之中,分布在天南地北,秦愚走到哪都不再安全。
“相逢何必曾相识,姓什名谁又有何意?行者叫我五郎便是。”
“你是秦五郎?!”穆宜岚也不知道为何忽然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一把抓住了秦愚的胳膊,皮肉之下的龙鳞立刻竖了起来,穆宜岚感受非常!
秦愚皱眉惊愕,一把甩开了穆宜岚,退后两步站定。
“好小子,你都要去缥缈地了,还找什么姑子,你也是去找苦海女的吧?!”
四下之人顿然炸起了锅,好像刚烧开的沸水一样蓬勃嘈乱!
吕香容缓了缓神,立刻差人偷偷溜出去报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子是你的舅舅,你敢如何?”穆宜岚站在秦愚面前,捏紧了拳头,就要作势。
秦愚抿紧嘴唇,紧盯着穆宜岚:“这是我与老龙王的约定,这个苦海女,只有我来找!”
“你敢提父王?!”穆宜岚愤怒的瞬间化龙,顶翻了好几个在他身边站着的人,又甩破了好些个橱柜,张口就朝秦愚吐出龙炎!
秦愚眼疾手快,立刻拔剑顶住了龙炎,却也被巨大的力量不断的朝外顶去!剑身被烤的炙热,烫坏了秦愚的衣裳,他被烫的睁不开眼睛,连呼吸都不顺畅!
“这里是千机楼,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龙族行者在这里化龙,这里是地下,是想让大津因你造成南方塌陷,招惹纷争吗?!”青君朝穆宜岚大吼:“先龙王生前的确和五郎定下契约,若是破了合约挑起战争,行者可要上冬地断头台,违背诺言将会被万民唾弃!”
秦愚还在死扛着穆宜岚,穆宜岚听到青君的话,气焰逐渐小了下来,慢慢收住了龙炎,化人站稳。
“我要查验!”穆宜岚一掌就压在了秦愚的头顶,他的确感受到了先龙王的掌力,曾在这秦愚头上停留过。
他心中十分不解,不明白为何自己父亲要和这个黄毛小儿缔结和约,秦愚是个杂种孽障,是个大津人,他又能为冬地做什么?
他,怎么就能找到苦海女呢?
“父亲真叫你去寻找苦海女?”穆宜岚看着被青君扶起来的秦愚,问道。
秦愚扶着被烧伤的胳膊,回答:“当然。”
听到秦愚这样说,又有先龙王的掌印为证,他穆宜岚无话可说。如今他已经在无涯大6行走了近百年,却因为一个秦愚就要折返,实在无法甘心。
“七舅舅在涂州,新任冬地王,是穆苏湖舅舅。”
穆宜岚并没有再理会秦愚,而是自顾自的离开了。
“郎君,通关文牒还要吗?”
秦愚回头望着穆宜岚的背影,喘着气道:“当然要。”
离开南川,横跨罗门道,出了南川望楼,就是无涯大6的南岸了。
向南一百八十里,就是缥缈地地界。
缥缈地,秦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路过南川望楼时,领帅还想要送精兵强士随行秦愚,这时秦愚才知道吕香容是给谁报信。秦愚果断的拒绝了领帅好意,绝不可因为这件事,而让大津和魅族有战争冲突,只会得不偿失。
后来他们在一处破河神庙里投宿,夜里秦愚还梦见了无忧,他梦到了一片风沙,风沙里的无忧半身埋在那片黄沙之中,奄奄一息的她,连一颗眼泪都流不出来。
醒过来时,他看着河神庙里的河神,如今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行者,其他凶险之人都已经被他清理掉,秦愚无法保证无忧真的安全,但能确信,别人一定不会在乎她的安全。
翌日上路,秦愚心中惶惶不安,想起昨日的梦,他就无法平复心惊肉跳的滋味,于是就提议去一趟暴风川。
秦愚是知道这个地方的,能让魅,脱胎换骨的地方。
“马上就要见到小悠娘子,五郎还穿了这件双竹影的最喜欢的衣裳,去吃什么风沙啊?”牧昀十分不解。
可眼见暴风川就在眼前,跨过山丘,前面那怪风席卷千层淘沙的地方,就是那所谓改头换面之地了。
青君不喜欢看这个暴风川,于是就没有下马车。她掀开窗帷看了看,恍惚间却在那山丘之下见到了一星半点的灵魂流动。颜色白皙透亮,轮廓闪着金光,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那金光闪闪,如星如昼,青君心中一拧,立刻翻身跑出马车,来到秦愚身边,说山丘下站着一人,好像是寒竹!
听青君如此一说,秦愚和牧昀二话不说就跑下了山坡,找了半天,才见到坐在一阵又一阵从暴风川刮来的沙风里的寒竹。
而此刻的寒竹两眼昏,浑浊不堪,皮肤皲裂,唇口血渍,她宛若看到佛祖一样一下跪倒在了秦愚脚边,双手合十上下拜求:“真的等来了施主,小悠叫贫尼来等,真的等来了……”
“生什么事了?!”秦愚扶起寒竹,就见她人销骨立,音哑声糙,和过去的寒竹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