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困难吗?”
“起初是这样,文中所写,说雪鬼的战马很厉害,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战马蹄下无人存活,雪鬼骑兵全靠龙族进行打击,一直到了中期,两边都萎靡不振起来,桓王决定伏击,擒贼先擒王,雪鬼营在沦阳之中,喀尔丹羽利用妙手门的地下地形,寻找到了进入沦阳的逃难密道,秦愚带领精锐入沦阳,虽然闯到大本营已经剩下秦愚一人,但他拿着决剑,穿着银甲……”
“抓到雪鬼王没?”秦叙有些不耐烦了。
严洌点点头,说抓到了。
“杀死他了吗?”
“战况里没有说,只说抗雪大军突击,夺回了沦阳,北蛮得以回归,秦愚后来五日都没有消息,但第七日,有斥候向西北侦察时,见到了秦愚。”
“他还活着吧?!”秦叙忽然紧张起来。
严洌点头:“对。”
秦愚抓到雪鬼王后,就挟持着他,逼退沦阳西北的雪鬼大军五十里,但雪鬼王也不简单,不可能一直受秦愚牵制。
西北之地天寒地冻,秦愚几乎冻得要昏死过去,但他必须还要往长城的方向走,雪鬼王问他到底在拼什么。
“你还会说人话……”秦愚一边哆嗦,一边拉着眼前长的人不人鬼不鬼、冰雕似的雪鬼王。
“知彼知己。”雪鬼王笑了一声,接着说:“你要知道,你做什么都没有用。”
“为什么……”秦愚拉着捆住雪鬼王的绳子,然后迎着风雪,一步一步朝风雪更烈的地方走。
“你这么想去长城,那你知道挡住雪域的根本不是长城吗?”
“什么意思?”秦愚努力睁着眼,看了一眼雪鬼王,继续往前走。
“雪怕什么?”
“怕火,怕水。”
雪鬼王点点头,继续说:“雪是不会停的。”
“一定会停。”
秦愚到了塔千草原,他知道越来越近了,可身上的银甲却没那么结实了,密不透风都是胡扯,他要被冻死了,无数的寒风在他的身体里呼啸,好像他一停下脚步,就会被冻死在这里。
疲惫、寒冷、饥饿,所有的痛苦都涌上了脑袋,秦愚头重脚轻,直接倒进了雪堆中。
他昏昏沉沉要睡过去,却看到雪鬼王已经挣脱了绳子,可笑的望着自己,于是秦愚又爬起来,可刚站稳,就被雪鬼王一个冰刃打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雪厚的都能直接把他给埋了,可他还不能死。
“唱的是什么意思?”
“思念的意思。”
辽阔的雪原上,他和无忧相互依偎,轻柔的歌声似是温暖的篝火,在秦愚已经冰冻住的灵魂周围舞动着。
“五郎,你是要干大事的人,我也是要干大事的人。”
可他好累,怎么再站起来?浴血奋战了那么多天,他拼了命想要守护的天下,真的值得吗?
秦愚还能记得,他和无忧的马车翻进雪坑的时候,耳边还能听到无忧的声音。
她说她愿意和秦愚一起死在那。
或许那一刻,他们都觉得不值得,这么艰难潦倒的征程,真的有守护的意义吗?
可他耳边又传来了雪鬼大军呼啸狂奔的声音,那凄厉的、像噩梦一样的冲锋号,足以吵醒熟睡的天公,沉默的大地!
他们让天地都抖起来,让成千上万的人血流成河,让人无家可归,让人漂泊无依,让他和无忧分离,让一切都要成空!
秦愚在雪里兀的睁开了眼睛,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身前的风雪还没有停,可刮在脸上却没有那么疼了,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是死是活不在乎,他要去长城,一定要去!
“他一定到了长城。”
所有后来见到秦愚的人都这么说,他们只知道,已经冲到面前的雪鬼霎那间灰飞烟灭,只知道下了几个月的雪戛然而止,不知道秦愚走到长城下时已经冻得体无完肤,不知道那里有无数的雪鬼等他送死,他的剑劈死了无数让他死的雪鬼,那密不透风的银甲,被密如织网的冰刃打的支离破碎,决剑在插入长城时,巨大的冲力把他打到了一里外远,那剑也瞬间失去了光彩裂成碎片,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他也像只孤魂野鬼一样,无力的昏死到了寒冷的雪地里。他成就了所有人的愿望,也成就了他自己。
好在秦愚还是回来了,他记得无忧的话,她让他活着回家,他还要回去见她,告诉她一切尘埃落定了,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再也不用流浪,再也不用在乎别的事情,他做到了,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做到了所有人想让他做到的事。
“雪鬼尽除,长城稳固,穆阿恪也痊愈了,秦愚归还了王权,回归大津。”
“那他知道无忧的事吗?”
严洌摇了摇头,他说偷看的定国公的战况里没有写。
“殿下,桓王殿下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京又开始下起雪来,傍晚的时候天越来越黑,眼前却越来越白,秦叙跑去迎接秦愚时,却被告知秦愚回来的很慌张,直接就往桓王府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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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叙停下了脚步,往回走了两步,却又往桓王府去了。
她在桓王府门口撞见了秦愚,他一脸胡子,双目空洞,眼底挂青,瘦削的面孔上尽是痛楚,他一见到秦叙就抓住她,问她无忧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