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兄弟们不容易,好多拖家带口,小生看着心里不忍,大当家更不容易,操持这么大的家业,所以小生没有别的意思,我真就有点银子,也真心想孝敬大当家,请大当家笑纳。”
黑脸男摸上下颌的胡须,蒋熙禾看出他的黑脸一点点变得柔和,“我要去哪找你呢?”
裴之昭突然爆剧烈的咳嗽,转身面对蒋熙禾,他貌似要伸手搭住她的肩膀,指尖却悄悄指下大当家,快扫了一眼蒋熙禾,埋头捂住心口。
蒋熙禾明白了,他家的地址当然不能是平安县衙。
“城西永安巷······”
蒋熙禾拿不准什么府,裴之昭这时顺利止住咳嗽,接口道,“裴府。”
回程很顺利。
当初那个带着蒋熙禾过来的男人带路,三个人一刻不停地在山林里穿梭。
暴雨后阴沉沉的乌云渐渐散去,日头偶尔从厚重的云层后露出脸颊。
蒋熙禾走了这么久的路,身上开始出汗,绣鞋湿答答地糊在脚面,树枝时不时还刮蹭胳膊和腿,她知道自己此刻很狼狈。
裴之昭一路走在她前面,蒋熙禾抬眼看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黑色长袍上摆被他挽在腰部,装着跛脚,他本就松散的髻更加凌乱,碎散落肩头,他看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蒋熙禾低头盯着裴之昭留下的脚印,一深一浅,回想这半天的经历,理不清这心里乱乱的思绪,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裴之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在有惊无险,她们回家啦。
蒋熙禾马上走不动时,前面的男人止住脚步。
“行了,你们从这边下去就是官道,回去后胆敢声张,大当家不会饶你们,今日之事就当没生。”
男人狠狠交待完,拎着大刀开路,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蒋熙禾看向裴之昭,他突然挺直腰板,眼底竟有笑意。
“裴大人。”蒋熙禾心里那股委屈全都涌上来,声音含着怨气,不知怎的,经历这一个多时辰,她突然觉得裴之昭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辛苦你了,这是真心话。”裴之昭靠近她一步,不再跛脚。
“裴大人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不来呢?”蒋熙禾喉头酸涩,埋怨道,“大人不知道吧,城里现在乱做一团,城西突然内涝,百姓现在都在县衙避难,大人还不赶快回去,竟在这里演戏。”
蒋熙禾顿觉委屈,想都不用想自己此刻狼狈至极,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两日不愉快的压力都涌上心头,蒋熙禾用袖子擦擦泪,这件衣服也废了。
她心疼银子。
一切都不如意。
“······再说裴大人这是······”
蒋熙禾还在泄,话没说完,突然觉得身子离地,裴之昭一个转身,将她背在身上。
“裴大人!”蒋熙禾拍打着他厚重的肩膀,又气又羞。
“不是要快点回去?”
裴之昭竟像知道路一样跑起来。
蒋熙禾只觉身两侧茂密的树枝刮人,下意识缩在裴之昭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