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熙禾和齐县令对视一眼。
平安县虽不大,税收却靠这些乡绅商户支撑,现在他们来示好,这个裴大人见都不见,说好听是孤傲,说不好听,这人很难相处。
蒋熙禾苦着脸,眼睛盱着裴之昭,这人年纪也就二十四五,做事一板一眼,从见面到现在,他一直冷着脸,这以后办起案起来,恐怕要多费心思。
按理说,一朝县令一朝师爷,齐县令走了,她这个师爷也混不成了。
可是蒋熙禾不甘心,她想继续在县衙找些活,顺便捞点银子。
如今看裴之昭这个态度。
蒋熙禾心情不好。
走出内衙,齐大人松松腰带,擦擦额头,蒋熙禾也长长舒口气。
春日午时的太阳温暖又绵长,两个人却仿佛刚刚走过严冬,要沉浸在日光中,才能洗去一身寒意。
等身上暖烘烘了,蒋熙禾轻声道,“我舍不得你走。”
齐老头笑着瞪起眼睛,“这会舍不得了?刚才在公堂上,你怎么不说舍不得我?”
蒋熙禾笑嘻嘻,“这是两码事,我是状师,有操守,公堂上还不得和大人辩解辩解?再说孟芳的案子我不清楚,你把我推出去,咱俩抵平了。”
老头气笑了,“你这张嘴,一点不吃亏,行了,既然裴大人来了,我也了份心思,以后平安县的事,和我再没关系。”
两个人往外走,蒋熙禾忍不住抱怨,“孟芳的案子我不清楚,你说我知道,要我如何应对?万一裴大人找我怎么办?”
老头笑了,“还有你应付不来的事?”随后压低声音,“据我观察,这个裴大人心思缜密,心里肯定有数。”
蒋熙禾眼前出现裴之昭冷脸的模样,确实深邃沉稳,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不过我走后,院子里那两棵柿子树可咋整,你来侍弄?”齐老头放心不下。
“你觉得裴大人还能用我这个半吊子师爷?”蒋熙禾语气失落,“估计没有案子,衙门我是再没机会来了。”
蒋熙禾黛眉轻蹙,齐县令的心一下子软了。
“当年你爹在院子里种下柿子树时,我承诺一直照顾你,”老头忽然感伤起来,“如今撇下你,我对不住老蒋头!”
蒋熙禾也红了眼圈,“算了,不提这些,前几天我在祥泰楼订了你爱喝的女儿红,明日便能拿到,这大半年你没少关照我,我都记在心里。”
说到酒,老头舔舔嘴,“亏你费心,你爹去世后,你和你哥不容易,现在还让你破费。”
“小事。”两个人说笑着,蒋熙禾忘了愁事,神情恢复如初。
老齐头很高兴,“说起来你哥也走了大半年,怎么样?他在岳麓书院还好吧?”
“好,”蒋熙禾面露思念,“上回哥哥来信,他已经准备进京参加春试,差不多这几日动身。”
老齐头欣慰地点点头,“不错,等你哥金榜题名,你也就苦尽甘来,对了。”老头突然止步,“我怎么听说李家想和你退亲?”
几只麻雀从府衙檐头飞过,叽叽喳喳落到院中的柿子树上,蒋熙禾觉得一团棉花堵在心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