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的依赖,落于谢蕴的眼中不过是一种晚辈的亲近,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同谢昭宁静静待了片刻,她才徐徐开口:“二房会搬离谢府,谢涵……”
她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律法之下,饶不过。”
“姑母,你可曾想过将此事隐瞒下来,当作从未发生过?”谢昭宁凝着谢蕴的眼睛。
谢蕴抬首,两人对视,时间忽而在此刻静止。
谢昭宁的话,像是一面镜子,将谢蕴揽入其中,剖开心灵深处,谢蕴有没有想过瞒下此事,凭借她的手段,不算难事。
谢蕴说:“我可以隐瞒此事,甚至做的滴水不漏,谢涵依旧是谢家的二爷,是谢蕴的二哥,可我不能保证日后会不会再犯。”
“若再犯,牵连的就不是他一人,而是整个谢家!人都是自私的,我若告诉你,我从未想过隐瞒,那便是假的。我的第一感觉便是瞒下此事,保住谢涵。”
“可你那只箱子里摆了太多的证据,我不知该隐瞒哪一件。我也相信,谢涵会再犯。”
人是本性便是自私,有哪个公正的人了。
谢蕴自问她不是无私的人!
谢昭宁点点头,反问谢蕴:“姑母,将来若有一日,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你可会帮我隐瞒呢。”
“你?”谢蕴瞥她一眼,“你会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我相信你,你不会犯错。”
“万一呢?”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我都可以将你捞出来。”
谢昭宁笑了,像是释怀,又像是满足。
晚间,谢昭宁出门去酒楼买了些菜回来,又温了一壶酒,两人对坐而饮。
烛火下的少年人皮肤白净细腻,双眸澄澈,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谢蕴望着她,轻轻抿了口酒,“谢昭宁,你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你若喜欢,我替你去提亲。”
“没有。”谢昭宁淡笑,“我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姑母,我想的唯有活下去。”
作为谢家长孙,她有许多秘密,不敢松懈,不敢与人亲近,她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按照大夫人给的地图,一路往下走去。
谢蕴手执酒杯,修长的指尖扣着酒盏,轻轻晃动着酒液,面上染了两分红晕。
“我以为你会说你有喜欢的人呢,原来还是想得简单了些。谢昭宁,你想做谢家家主,就必须要有自己合适的人选,你喜欢的人地位不高,那你就将她捧高,让她站在与你齐平的位置上,这样,你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
谢昭宁又一瞬的恍惚,“姑母,你在捧谁?”
谢蕴意味悠长地笑了一声:“我、我捧了许多人,都是我的学生。”
一人在朝艰难,若是有许多人呢,一呼百应,如星辰般遍布苍穹,星辰之力,照耀人间。
“我明白姑母的意思了。”谢昭宁恍然大悟,培植自己的心腹。
酒过三杯,谢蕴的面容微红,双眸如染水一般,清澈中带着几分迷离,“你有今日,已然很不错了。”
她很看好谢昭宁,将谢家交之其手中,她很放心。
如今的谢相需要稳固的谢家来做后盾,谢涵犯了这么多的错,也是她的错,这回,她看好谢昭宁,但愿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喝下三五杯酒,谢蕴不肯饮了,撑着坐起来,谢昭宁抬首看过去,从她的角度去看,对方脖颈优美,姿态婉约,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
谢昭宁下意识抬手抓起酒杯,再度喝了一口。
谢蕴回房去了,谢昭宁抓起酒壶就喝,唇角轻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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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谢蕴早起,敲响谢昭宁的门,“该起了,今日回谢家。”
忙里偷了两日空闲,她该回去收拾烂摊子了。
谢昭宁匆匆披衣而起,长发束起,拉开门,谢蕴就站在门口,她怔了怔,偏首去整理衣襟。
少年人乌发红唇,衣襟半开,脖颈下一片雪白的肌肤。
谢蕴扫了一眼,下意识就抬手,替她整理衣襟,不经意间,指腹擦过锁骨,惊得谢昭宁眼睫一颤。
刹那间,谢昭宁顿了下来,不知所措地望着谢蕴。
谢蕴好似没有意识到谢昭宁的情绪,细细替她更衣,目光略过她的胸口,皱眉问一句:“绑起来了?”
谢昭宁脸色登时就红了,低低应了一声:“嗯。”
谢蕴不问了,转身离开,“外间有早膳吃吗?”
“有,洗漱后,我带姑母去。”谢昭宁尴尬地偏过身子,指尖扣着袖口的纹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蕴站在门口等着:“你先洗漱。”
谢昭宁匆匆洗漱,领着谢蕴往外走。
刚出巷子口,一个红衣女子徐徐走来,女子约莫有花信之龄,媚而不妖。
女子停在了谢昭宁面前,她的美宛若一株牡丹花,面色线条清晰,更似丹青手中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