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与她交握了一下手,松开时,恍然想起:“你是那天在迷鹿唱歌的客人!”
孟栩然点头,眼睛簇弯起来,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谢谢你那天送我的酒。”
“客气,唱得特别好!”鹿呦想,她这个小从小就嘴拙,拍领导马屁这种事只能她来做了,于是摸摸鼻子说,“你走之后,满满还夸呢,简直是天籁之音。”
果然领导很受用,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真的啊!”
薄明烟呛咳了几声,注意到月蕴溪,给鹿呦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介绍一下。
“是陶芯的姐姐……月蕴溪……”
话一出口,鹿呦就后悔了。
这样的介绍,仿佛她从没将月蕴溪的付出记在心上,把两人这么多天的相处都抹去了痕迹,宣告她们的关系,从未往前推进一步,始终停留在原点。
虽然她有原因,本意不是为了划清界限,但无心也伤人感情。
鹿呦急忙拿眼去瞧。
看到身后,月蕴溪那双清矜的眼睛,敛在长睫下,察觉到她的注视,轻轻掀抬起来,里面一晃而过的情绪,如冰上裂纹,拂来一身薄凉。
鹿呦内心一揪。
那种短促的情绪,像锋利的纸张边缘划过指腹,留下一道斜口的伤,隐约的痛感,细微,却让人忽视不了。
月蕴溪目光落在她愁眉不展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只停留在嘴角,“我看门外招牌上写,逢假期会分批次安排进场,进去再聊吧。”
揪心的隐痛还没褪下去,鹿呦又被这抹生硬的笑刺到,喉咙朝上堵了口气,胸腔里,一颗心却是沉沉往下坠。
偏偏,她还找不到机会解释,陶芯一直紧紧贴在她们身边,狗皮膏药一般。
进场之前存放物品,鹿呦从包里拿出手机,灵光一现,解锁屏幕点进了微信。
消息送出去,她在余光里窥探月蕴溪的动向。
看月蕴溪坐在软凳上换鞋,给鞋带系了蝴蝶结,始终没有拿出手机看一眼。
信号不好?还没收到?
鹿呦舒了一口气,挪步坐过去,张了张口。
“姐姐,你会不会滑冰?”陶芯坐
到了月蕴溪另一边。
鹿呦抿了一下唇,心道,你管她会不会。
月蕴溪“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学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
鹿呦边换鞋边腹诽,难道还要事事都向你打报告么?
月蕴溪平声回:“大学的时候,在国外学的。”
陶芯嘿嘿笑了两声,撒娇说:“好姐姐,那你教教我吧。”
鹿呦心梗了一下,系着鞋带的手跟着一顿,支起耳朵,忐忑地等着月蕴溪的回答。
等待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她像在揪着一片一片无形的玫瑰花瓣,祈祷着最后一片是拒绝。
可又知道,不太可能直接拒绝。
哪怕没有血缘,也是在同个屋檐下相处过的妹妹,听对方叫了十几年的“姐姐”。
闹过矛盾,吵过架,但也互相照应过。
大人不在家时,月蕴溪半夜痛经、感冒烧,都是陶芯在旁边照顾。
她或多或少、或是从陶芯那里、或是从月韶那里听过一些类似的事。
所以她很清楚,月蕴溪不可能对陶芯不理不睬的,哪怕知道陶芯和她分手的原因,哪怕喜欢她。
鹿呦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别扭、矛盾、微妙甚至是扭曲,都不足够。
两个人的矛盾,要求无辜的第三方站队,是有幼稚的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明明连她自己,也做不到完全割断爱情之外的友情。
却希冀着月蕴溪能多给她一点偏爱。
心安理得地受着月蕴溪的好,没给足回应就算了,还在贪得无厌,想要更多。
她有些自我厌弃、自我怀疑。
这样的自己,是否值得被那么好的月蕴溪喜欢。
同时,还有一点惶恐不安。
如果,月蕴溪知道陶芯其实喜欢的是她,知道食野其实是写给她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会因为有相似的暗恋经历,共情陶芯,会同她初听食野的时候一样,被里面的真诚感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