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予……
用词卑微,叹息无奈,轻笑好似自嘲。
鹿呦感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有细微的疼,如同池面上被鱼尾刺出的涟漪,一圈圈泛开。
有那么一瞬,她想说些话安慰月蕴溪,但转念之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起刚刚翻看的《杀死知更鸟》,里面这样一段话:你永远不可能真正去了解另一个人,除非穿过她的鞋子去走她走过的路,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可当你真正走过她走过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任何安慰的话,在无法感同身受的情况下,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涟漪慢慢消散,水面归于平静,一汪池水沉沉地融在墨似的夜色里。
良久,鹿呦说:“你说过,任何感情都只是生活的点缀而非全部。”
“是这样。”月蕴溪弯唇笑了笑,比起先前,笑容要显得轻松温和许多,“所以我没有让得到她更多的爱成为我生活的全部。一个人能给另一个人的感情,就像是奢侈品,拥有是荣幸,没有也行。”
轻飘飘的话,鹿呦听着,却有着雷鸣震闪的效果。
因为月蕴溪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有提供经济基础的事业;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有自己的朋友;有能给予情绪价值的长辈。有自己的生活,从没将得到月韶平等的爱看得特别重。
只是偶尔有些情绪,偶尔允许情绪凌驾于理智之上而已。
而人,总会有情绪的。
不止是亲情,对爱情也一样。
在她同陶芯一起的那两年里,月蕴溪从没有打扰过她们,更没有为此荒废自己的生活。
就连消化坏情绪的方式,都是去登高
()远眺,放松心情的同时,还能锻炼身体。
“谢谢你,用不同的角度,让我了解她的行为和想法。”
鹿呦神思回笼,蔫蔫地:“谢什么,道理你都懂,想安慰你,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起到真正安慰到你的效果。”
眼风扫到拱进月蕴溪怀里卖乖的比熊,她说:“我还不如它呢。”
月蕴溪开玩笑道:“我倒是不介意你学它这样哄我开心啊。”
鹿呦挑眉:“你确定?”
月蕴溪盯她看了几秒,撩了一下头:“……不确定。”
鹿呦偏开头,抿了抿唇,压下上翘的弧度。
“其实……”月蕴溪话锋一转,“任何感情都只是生活的点缀而非全部,这句话你不觉得很熟悉么?”
鹿呦看着面前的水池,眼神放空,眉头逐渐拧紧。
她没能在脑海搜寻到与这句话相关的记忆。
“出自~”月蕴溪拖腔带调地制造悬念。
鹿呦收拢思绪,好奇地望向她。
四目相对,月蕴溪弯了眉眼,柔声补充说:“出自小鹿呦之口,其实很早很早,就安慰到我了。”
“?!”鹿呦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真是我说的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毕竟很多年了,你那时候又很小,不记得很正常。”
“但你记得。”鹿呦嘟哝,“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月蕴溪低笑了声说:“我也是因为经常把听你说这句话的经历写到作文里,才能记得这么清楚。”
鹿呦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也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见状,月蕴溪体贴地问:“需要给你点提示么?”
“来一点。”
“有一年,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经过西南门的小广场,看到你坐在秋千上。
当时,觉得你想一个人静静,就没去跟你打招呼。后来,吃完晚饭,看外面雨,担心你还在那里,就打了伞去看看……”
月蕴溪温润柔和的嗓音,像给话里的字眼染上了时光的滤镜。
随着每一个字落入鹿呦的耳内,拉开记忆的帷幕。
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小广场的秋千上坐着,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过去的时间里,等章文茵出现在门口,接她离开。
决定最后一次去等待的那天,她总对自己说,再等五分钟,再等不来,她就回去。
再等五分钟。
再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