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动作快。”宗行雍意味不明地道。
殷臻仿佛听不懂他话中深意,他缓步从檐下走出去,马车前抱刀的侍卫替他掀开车帘。
冷冷向宗行雍方向瞥了一眼。
敌意不加掩饰。
宗行雍身边篱虫和蚩蛇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马车渐行渐远。
“此人非寻常家仆。”篱虫顿了顿。
一个太子幕僚,身边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属下派人跟着他?”
宗行雍在腰间摸了个空后想起什么,吐出口气:“跟。”
马车内。
殷臻神经松懈下来。
从均朝他腿看了一眼,低声问:“今日风雨大,殿下……双膝可还好?”
车轱辘平缓轧过地面。
殷臻不轻不重喊了一声“从均”。
从均立刻:“属下知错。”
“孤没有怪你的意思。”殷臻揉了揉太阳穴,胃里血腥味挥之不去,更黏腻的感受附着在身上,令他不堪其扰,“备一桶热水,孤要沐浴。”
浴水滚烫。
殷臻往下沉,逐渐没入桶中。
脸上易容被冲洗掉,水面清澈,水波荡漾。
他面无表情抹掉脸上水珠,低头看水中倒映出的自己。
眉眼沉静明亮,并不凌厉的美,很轻易能让人想到新月,光芒柔和。
更甚那幅画。
在摄政王府那张脸甚至远不及他本身的十分之一。
殷臻从浴桶中站起来,右肩吸饱了水的牡丹越水润饱满,花瓣沉甸甸垂下,呈现一种靡烂的深红。
世间若论丹青摄政王当数第一,无人能出其左右。
殷臻狠狠一闭眼。
十年前他第一次在皇宫内见到宗行雍,当年的摄政王是再标准不过的名门望族子弟,锦衣轻裘,才学惊艳。
不过弱冠,却是所有皇子的老师。
他出身太低,不在授课之列,每逢单日会躲在窗下偷听,那时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至少得识字。
学堂外草丛茂盛,易于隐蔽的同时也蚊虫肆虐。他强忍瘙痒不出声音,比伏案任何一位皇子学得都认真。
窗外全是桂树香气,浓郁扑鼻。
可惜,满口“之乎者也”“孔圣人言”的老太傅传授的东西有限。他隐约察觉他想学的不是这些,又无从得知到底是什么。
直到某一天,他一如往常蜷缩在窗下,嘴里咬着半个月伙食换来的纸笔,忽然察觉里面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