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驿站所在的街巷少有人来,凄清幽寂。
宗行雍站在一堵摇摇欲坠的围墙边。
他左手上缠着三圈深棕檀木珠串,表层雕刻飞鸟鱼虫图案,成色算不上好也谈不上差。尾部系着一串艳丽深红的三结穗子,穗子相当粗糙,过长,正晃动地甩来甩去。
暗卫篱虫出现时宗行雍正在一颗颗盘檀珠,看不出喜怒。
汝南宗家底蕴深厚,送到唯一嫡子面前的都是千里挑一的东西,衣衫要江南织造精心绣的,吃的用的无一不精心。篱虫实在不习惯这种东西出现在他身上,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心想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让他们王爷从中州带到营帐,又从营帐带到凉州,稀稀拉拉还褪色,这都舍不得扔。
遥想当年王爷手腕上的是宗家传家之宝,价值连城。后来不知哪一天消失了,又过了很长时间,变成一串再普通不过的珠子。
宗家族人看见这串灰扑扑的佛珠时眼珠子都快瞪下来。
丢了东西宗家老头暴跳如雷,被骂得狗血淋头王爷看起来还很高兴。
珠串盘动的度越来越快,宗行雍的耐心已然告罄,倏忽一抬眼。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篱虫心中一凛,立刻:“消息属实,三日前太子仪驾从中州出,已到南阳。”
宗行雍缓缓:“篱虫。”
“属下知错。”篱虫认罪态度诚恳,语飞快,“所有在京城的人都没能找到薛公子。”
“他身份年纪皆为造假,江南并无姓薛的富商……”
篱虫硬着头皮:“更没有人在扬州见过他。”
四年了,宗家眼线遍布五湖四海,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找到。
这个人仿佛就那么无声无息消失在天地间。
宗行雍:“本王记得,十几年前中州城有一位捏脸易容师,能不借助外物短期内改变人的相貌。”
“他或许收过徒弟,或者有来往密切者。”
“去找。”
“主子是怀疑……”篱虫一惊,蓦然拔高声音,“薛公子的脸也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去看宗行雍表情,半晌才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沉沉嗤笑。
一日后。
凉州县丞姓周,是个天天躺在榻上睡大觉的庸官。全凭岳父打铁的手艺捐了个官当。他被从榻上拽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搞清状况,在一众冷面侍卫的注视下哆哆嗦嗦穿鞋。
一边提裤子一边嘟囔:“不就是……十个人……”他咽了口唾沫,信誓旦旦,“下官一定能凑出来。”
起太早,公孙良打了个哈欠,笑眯眯:“那就太好啦。”
周县丞确实费尽心思凑出了十个人。
就算十个人是幌子,最终目的只是送殷臻进守卫森严的城主府,这也太震撼了一点。
就、很让人怀疑晋朝官员的审美。
公孙良要仰头才能直视这堆打铁的壮汉,呆滞:“你们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吗?”
壮汉一二三号目露羞涩,四五六号扭捏,七八九号跃跃欲试。
十号粗声:“选美。”
公孙良神情恍惚:“这他娘是把全凉州打铁的全带来了”他猛然扭头,“殿……大人要不我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