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到来。
千家万户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
山中的百姓过的比往年更要好上一些,冯业是一个秀才,现在是在岔口乡做一名书办,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是今年的日子可是过的很肥。
早在两年前护乡军刚开始接管岔口乡的时候,冯业还很是看不起,他觉得这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是一群乡民自组织起来的民团,接手地方无非就是找个由头从老百姓口里弄些钱粮糊口罢了。
后边看到护乡军的操作之后,越觉得这领头人有些东西,这样的操作不仅让自己能展,还不会被官府盯上,等到有人上门请他做事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就因为从内心里觉得自己一个秀才老爷没必要跟着他们掺和这些事情,自己家里每月有官府给的银子还有几亩薄田足够吃用了,自己还是安心读书再往上考个功名为好。
可是天不随人愿,接下来的一年,官府的银子就时断时续的了,去县衙询问得知,各地灾荒不断,朝廷剿匪又要大批用银,他们的钱粮只能先欠着,等到好转以后再给补,人家是有个说法了,但是家里的日子还得过啊,就这样硬挺了一年,实在是挺不住了,不得已只能找到乡里,想着寻个差事做。
可是有比他想的通的读书人,这时候大部分的地方上都已经位置都有人在做了,乡里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书办的差事,尽管冯业心中不太满意,但还是接了下来,毕竟银子是实打实的。
每月二两半的银钱,比之前官府派的足足多出了一两半,冯家的日子也逐渐的宽松上来,冯业也就安心的工作下来,等到年节之前,早起在班房里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冯业抬头一看,一起做事的书办们大都已经开始放羊了,冯业也起身走了过去,和一帮人在屋里守着暖炉喝着茶聊着天,等待这放假的通知。
等到下午的时候,去城里开会的乡长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两辆大车,大家都好奇的在门口看着,赶车的把士把大车停好以后,掀开盖在上边的蒙布,露出里边码放的整整齐齐羊肉,大家同时出了一声惊呼。
接着乡长就在大院里召集乡公所所有的人,很快聚拢了三四十号人,开始宣布:“今个我刚从城里回来,从明个开始放年节假,一直到初十;车上这些都是上边给咱们的年节礼,各房的主事二十两过节礼、两个人分一只羊,各房的差役都多一个月的饷银和十斤肉,还有差役中有童生和秀才的按着主事的标准给年节礼。”
底下顿时就是一片欢腾,乡长接着说:“还有就是各房都要留下一个人值守,值守这些天给五两银子的补助,有愿意的一会可以去跟自己的主事说。”
立马就有人意动,和身边的人嘀咕起来。
冯业倒是没太在意,听到童生和秀才可以按照主事标准来的时候,心早都已经飞走了,就在想着一会要分给自己的银子和肉呢,想着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老娘、媳妇和孩子都该换身新衣服了,再给媳妇买个饰戴戴,给孩子们买点好吃食。
很快东西就都下来了,两锭沉呼呼的十两银锭直压手,还有半扇得有二十多斤的羊肉。看着那些拿钱少的书办在管事那抢留守的名额,冯业也没有掺和,找了一截绳子和一块布,将羊肉一捆背在身后,银子往怀里一揣,跟管事和同僚们打了一声招呼便兴冲冲的回家了。
他所住的村子距离乡公所也就四五里路,别看身上背着二三十斤的东西,可是丝毫没有觉得疲惫,反而身上都是力气,进村之后迎着村民们羡慕的目光,冯业也是逢人便打招呼,诉说着自己背上羊肉的来历,很快就来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大声的喊道:“娘、媳妇快出来接我一下!”
老娘和媳妇冯陈氏迎了出来,看到冯业背后背着东西,就赶紧上手接:“呦!儿啊,你这是从哪弄了这么多羊肉回来!”
“这不是放年节嘛,乡里给的”冯业回答道。
“这乡里这么大方?这块羊肉得有二十多斤了吧!?”冯母颠了颠羊肉说道。
冯业笑着:“怎么可能,平常的书办和帮闲都是多给一个月的饷和十斤肉,上边通知,我们这些有功名的都是按着管事级别的,二十两银子和半只羊!”
“哦,呵呵呵,我儿就是出息!快儿媳妇赶紧搭把手咱俩把肉搬屋里去。”老太太招呼道。
放好东西,冯业从怀里掏出那两锭银子,一锭交给老娘,一锭给了自己媳妇:“娘,这次了这么多银子,明个咱们去集上把该买的都买回来,家里一人弄身新衣服,再买点粮食、白菜、糖果啥的,对了煤也多买一些,家里还是有些冷!”
老太太攥着银子心里踏实也就应下来:“行,那明天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去吧,我腿脚不好就不去了!在家里收拾收拾这些羊肉,省着点够咱们吃好几个月了呢!”
冯业应下来,第二天便带着媳妇孩子跟着也要去赶集的邻居一起去了附近集市,在集市上买了一批棉布给家里做衣服,又买了一堆吃食、干货,又买了五百斤煤,雇车给一起送回去,冯业还硬拽着媳妇去买来两个簪和两个手镯,媳妇虽然表面上拒绝但是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
回来之后老太太看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着媳妇赶紧归置东西,孩子则是吃着糖果来回的跑着玩。
冯业想伸手帮忙,却被婆媳俩拦了下来,他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基本上除了外边的事情,家里的事从来不让他伸手,冯业只能回去接着看书去了。
晚上两口子钻了被窝,冯业抚摸着怀中那光滑的脊背不由感叹道:“哎,你说现在这正经的官府让老百姓吃不上饭,可是这野路子的护乡军却让咱们吃饱穿暖了,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媳妇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多,伏在他胸口轻声的说道:“这不也挺好的啊,以前那过多叫什么日子,你看现在多好,这一年俩孩子都长高了不少,身上还有肉了呢!”
“是挺好!你也丰腴了不少呢!”说着手就不老实了。
“讨厌!”媳妇也没有制止他的动作,接着说道:“你说这护乡军以后会不会做大得了天下?”
“你可赶紧禁言吧,这话是能瞎说的!”冯业赶紧制止,这婆娘真是啥都敢说,不过她都能这么想,估计其他的老百姓也会这么想,冯业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哪有啥不好的!护乡军要是得了天下咱们的日子才能更安稳!”媳妇希望的就是能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的。
冯业思索片刻后开口:“要说起来王树亭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能在这个世道下保一方平安!我听说他手下也都是能人。”
“那是肯定啊!不是能人能让咱们这么多人吃饱穿暖啊!相公你以后做事要更加用心才行,不能辜负了人家对咱这么好!”
“嗯,我自然知道,听同仁们传,过完年以后护乡军要举办一场考试,挑选一些读书人任事,我准备明年了去试试”冯业现在心中也有了抉择。
“那就去试试吧,要是考上了,咱家以后肯定会更好的!”
“放心吧,以我的文章肯定是没问题!好了不说了睡觉!”说完把被子一蒙,两人在被子里动作起来。
他们家的生活和谈话只是众多家庭中的一个写照,不光是在给护乡军做事的人家如此,就是普通老百姓家里同样也是如此,自从护乡军来了以后,没有了各种苛捐杂税,交完四成的租子之后什么都不用管,一年的收成出去自己吃的还多少都能有些结余,而且也不用再怕有山贼劫掠村子了,就连山中的猛兽都让护乡军打的差不多了,老百姓是真得从心里认可护乡军的。
年节很快就到,这天起来大院里已经开始忙活着准备晚上家宴要准备的食材了。
等到晚上一道道美食端上桌来,除了老四在陕西,其余全家人都聚齐了,推杯换盏的喝着,热闹无比。
正在众人吃喝的正尽兴的时候,左富贵出现在门口,对着王树亭使了个眼色,王树亭就知道出事了,交代了一声就起身出去了,来到偏僻的地方问:“出什么事了?”
左富贵说道:“陕西传回消息来,四爷他们遭到贼军闯王部偷袭,损失惨重,四爷他们现在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