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车间提前试车成功,这个日子是在1965年的1月2日,试车成功的新车间最终命名为冷轧钢丝车间。
试车成功后,轧钢厂迫不及待的开始试生产。这年代本身工厂是不要求工人加班的,但是作为工人阶级,新车间试车成功后需要马上试生产,那还有什么话说?干啊,于是星期天新车间全员加班。
这个和小程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只管培训和轮岗。在轮岗期间新工人自然就理论结合实际把规范化操作形成习惯,再加上新车间试车前来安装设备的工程师对于设备操作的培训,很顺畅的流程,试车成功理所当然。
阳历年后小程就开始正常的在轧钢厂上下班,也随时关注着冷轧钢丝车间。因为车间的工人全部都是小程面试过的,不能说全部都有记忆,但是绝大多数会认得,即便有不认识的也会有熟悉感。
上班之后第一次去车间他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车间里的工人居然有近三分之一他一点印象都没有,领导们在干什么?就这还想当标杆儿?熟悉了规范化操作的工人与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工人一起配合,这不扯淡嘛,反倒是降低了工作效率。
在车间他倒是什么也没说,回到办公室后坐下来琢磨这个事儿。他并没有冲动的去找厂里领导,这明显不是一个人干出来的。贸然去找,将来出了问题他还得背锅,到那时候所有人众口一词,那你小程肯定是少数,错误肯定在你身上。
就最后阶段的培训和设备工程师培训他没管,其他时候他基本全程盯着,虽然没插手太多,但是前期有事绝对瞒不过他。不对,轮岗他制定好机制和各岗位操作时间及轮岗车间顺序后就没再管了,因为车间的事他不能深入细管。给人家车间主任安排怎么做事,他得喝了多少假酒才能做出那种事?
看来是轮岗阶段出差了,想要岗位或者指标不够你早说啊,哪怕咱不从外面招人了,就从厂里内部的临时工招收也行啊?
妈的,一拍脑袋,还真不行,冷轧钢丝车间的最低要求是初中毕业,这特么临时工学徒工的,没几个能达标的。
可你们也不能这么干啊,偷梁换柱的手法真娴熟。程墨竹已经琢磨清楚了,新车间全部是正式工的岗位,那么新招的工人进轧钢厂后去哪个车间都是正式工,塞几个临时工学徒工去新车间,那么直接转正啊。
反正新车间里张三是他李四也一样,总之这个车间里都是正式工这个是定死的。
我艹,会玩儿啊,你塞几个我塞几个,这特么就给换了三分之一的血,真不怕车间出事?
这事放在心里,他准备腊八那天去一机部周叔家里吃饭。
不过去之前还得先和厂里提一下这个问题,要不然贸然越级上报,回头周叔哪里都不好说话。就问你一句向厂领导汇报问题没有?现问题不提出问题集思广益的解决,直接越级,还讲不讲组织纪律性了?还讲不讲原则了?这是背后打小报告的行为!那小程同志就废了。
想到这里,拿出笔开始写关于车间问题的意见和建议报告,必须得有纸面材料,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情况牵涉人不少,没纸面的不行。
写完后拿着去找李副厂长。
敲门经允许进到李怀德办公室:“李厂长,我去钢丝车间看了一下,现一些问题想向您汇报。”
“喔,什么问题,说来看看。”
“钢丝车间各个工序环节存在工人熟练度不够的情况,我看了一下,现其中部分工人并不是经过培训轮岗的人员,这会造成我们生产效率的低下以及在上下衔接中产生安全问题。”
“这个问题领导班子和车间主任都关注过,认为车间生产需要磨合,磨合期过后这个问题自然就可以解决,还有什么事?”
“厂长,我坚持我的意见,需要把经过培训的工人更换过来。”
“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好的,那麻烦您在我的意见和建议报告上签字确认我和您反映了以上问题。”
李怀德仔细看了看程墨竹,沉思了一会儿,思考了各种可能性,认为没太大问题,程墨竹只是谨慎而已,于是在文件签字,说明知道这个事。
同样的流程去杨厂长那里也走了一遍。
冷轧钢丝车间的试生产让整个轧钢厂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在这种情况下,领导们决定腊月二十九在食堂准备全厂的庆功会,届时会请四九城京剧院来表演。全体职工在厂里的告示牌上看到消息后,全厂的生产热情再次被点燃。
在这种情况下,程墨竹心里却是紧绷着根弦。他是真怕,因为在车间看过,培训过的和没培训过的配合起来还不如全都是新手呢。如果不尽快加以改正的话,用不了三个月,之前培训的人也就都废了。规范化不是只说说而已,多了很多细节和步骤,相比随意摆放处理杂物工具什么的,肯定要麻烦很多。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这事儿闹的,真特么操蛋。
转眼腊八,程墨竹带着周晓霞去一机部周叔家里拜访,顺便吃饭。
周叔两口子看见小程夫妻俩上门开心坏了,周立凡去部队了,家里冷清。这个年代的领导们大多数都是和子女天南地北的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到一次,这两年周立凡回家次数稍微多些还是有点儿特殊任务的缘故。
中午坐上饭桌,老周同志拿了两瓶‘绵竹牌’红标剑南春,这酒可太少见了,这玩意儿应该是61年左右才有的。
“周叔,咱不开这个了吧,吃完饭我拿走。我看您酒橱里还有汾酒茅台和五粮液,咱就开汾酒吧。”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五粮液也很难找到的,市面上可买不着,58年才有的牌子。
“滚蛋,你个兔崽子倒是会惦记好东西,自己去把汾酒拿两瓶过来。”
“哎,好嘞,这是您答应了,别反悔啊。还有您那五粮液放这里也浪费,回头我也拿走,茅台给您留着。吴姨,您作证,再说了,我周叔工作又忙,也上年纪了,让他少喝酒是为他好,没了就不喝了,对吧吴姨。”
“没错儿,我做主了,一会走时候你点的酒都拿走。对了,杂物间儿里还有几箱你说的内两种,都拿走。”
“你个小王八羔子,反了天儿了,活土匪啊你。”
周叔的夫人姓吴,当年在第一保育院工作过,带过5岁到9岁期间的程墨竹。所以对着吴姨他是轻松的很,毕竟曾经是叫吴妈妈的,当然,还有康妈妈。嗯,有些难过和压抑了。
回了回神儿,笑着和周叔说道:“别看您是领导,回了家您就一普通小老头,家里什么事儿得听我吴姨的,您再炸刺儿我可就喊吴妈妈了,嘿嘿。”
吴姨听了乐坏了:“没错儿,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