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忍受自己比天下任何人差,也受不了比自己好的是付空濛。
付雪漫急不可耐地想要证明自己,她觉得既然付空濛都能获得他们的青睐,自己又何尝不可
只要自己站出来,他们必定也会看到自己的风采。
然而她的梦想,对提前吹了牛皮的宁姨娘来说,是很不好实现的。因为造一个才女,和造一个天下第一美人,所花的价钱,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几年前,为了让付雪漫冠上才女之名,宁絮很是花了心思,好不容易才求到了曾经教过她的先生,得到了那副价值连城的名画。
画被带回来后,她先让付雪漫临摹,等临摹得差不多了,便带着真画去请当世大儒辨真假。
因为带的是真画,对方自然辨出是真迹。
不过付雪漫却说那副画是自己临摹,并不是真迹,不过是自己的才能足够以假乱真了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付雪漫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副画付之一炬。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那副画的真假了。
毕竟若是真迹,谁舍得一把火烧了
于是,付雪漫便借着打了大师的眼的名头,一时间风头无两。
唯一可能猜出一点儿真相的那位先生,却因为身份所限,不敢现身辩解。毕竟能成为宁絮的先生教导她绘画习字的,都和都家派系有关联,而这些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而今仅剩的那零星个,也大多低调度日,轻易不敢跳出来引人注目。
如此一来,付雪漫的才女之名,便坐得稳稳当当。
只不过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才女,为了不翻车被人揭穿,一向时能不动笔就不动笔,动笔必要十拿九稳。
时间一久,这才女之名也就不那么被人提起了,只在有人说到她的时候,会加一句颇有才气。
因此一事,宁姨娘花费了六千两纹银,彻底和曾经的老师恩断义绝。
但相比起女儿抢到了的杨家的亲事,不论是宁絮还是付雪漫,都觉得这场买卖很值。
然而,再想要这么照猫画虎创造一个第一美人,所花的价钱,就完全不止于此了。
毕竟有没有才华能装出来,长得漂不漂亮却做不得假,除非全天下的人都眼瞎。
可见,宁絮和付雪漫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和这个时代就已经知道拿钱造流量的某位名士完全不能比。
她们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谎言说了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理。不知道只要是有话语权的那部分人追捧的容貌,哪怕是瞎眼豁牙,也一样能成为美人。
所以在听到女儿的询问之后,宁姨娘沉默良久,终于不得不忍着恶心说了实话。
“一付空濛现在的被追捧程度,咱们做什么都是枉然。”这话说完,终究还是不服气,便道“不过你也不必泄气,人生还长着呢,今日过得好,不见得明日一样过得好。从前志得意满的,眨眼间就人死灯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这话,付雪漫算是明白姨娘的意思了,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过了不多一会儿,下人来报,说杨家来人,与他们核对婚礼流程。
杨立思也来了,人正在客厅。
宁氏见状,便让付雪漫出去,趁着时间,多与杨立思相处一会儿。
眼下想和付空濛争个长短,机会是不大了,但女人么,想要过得好,除了看自己之外,最重要的,还得看嫁了个什么男人。
宁姨娘觉得,虽然杨立思并不是世家出身,但她才华出众,又有老师栽培,将来的成就,也不见得就很差。
可再是这么想,一想到英王世子那出身和名声,到底意难平。大女儿是没机会了,不然让小女儿试试
宁氏想了一下两人长相,到底还是大女儿与自己更加相像,不论是模样还是性情。
难道这就是命
宁絮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这是她戴了几十年的饰,里面藏着项公子的小像,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拿出来看看了。
被打出来了的付雪漫并不知道宁姨娘此时的心情。
她到了客厅,很快就见到了杨立思,原本愁闷的脸上,好不容易扯出一点儿笑意,却依然掩盖不了她心情不好的事实。
杨立思又怎么看不出来
“怎么了漫漫你看上去,仿佛不大高兴”
“没什么,就是我爹他”
“伯父怎么了”
“没什么。”付雪漫摇了摇头,道“不过一件小事,我看上了一盆好花,我爹觉着妹妹或许会喜欢,便搬过去给她了。虽然那花是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但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姐妹情分,实属不该。”
“可你不是从不喜欢花草么”杨立思闻言笑道“从前你还笑话空儿的喜好来着,说大红大绿着实艳俗,与兰草青竹相差甚远,这话我可记得很清楚哪”
付雪漫这才想起来,自己以前和空濛的喜好,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这些日子见什么都跟着那边学,脑子都快学糊涂了。这会儿听了杨立思说这话,她脸一下变得煞白,窘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立思见她面露惊慌,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话的对象不是付空濛而是付雪漫。
付空濛心胸宽广,从来不对那些小事计较。只要关系好了,相处起来就会很随意,你可以嘲笑她斤斤计较,可以调侃她眼光奇差,她会张牙舞爪地反怼回来,却不会记在心里,为这这点小事生闷气。
付雪漫显然不是这样,在她眼中,杨立思这一句话,分明是揭穿了她虚假撒谎的面具,让她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所以她整个人紧张不已,连动都不动一下,眼睛里却在咕噜噜转,正在千方百计地,努力想出一套弥补的说辞。
杨立思叹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说道“别,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这没什么大不了。小时候我还嫉妒小弟和娘比较亲近,每日都能赖在她身上不下来呢,可这也不代表我不是个好兄长,不是么”
“我,我就是被我娘数落了,心里不服气。”付雪漫听了他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小小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怪我不像妹妹那般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