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野男人没有走。
院子里摆开了茶桌,兰嬷嬷点炉子煮水,千霜净手准备泡茶,石公公跑前跑后。
苏娘娘抱着齐浩临,和野男人对坐。
茶上来了,野男人呷一口,幽幽道“今日好容易偷个空”
他看一眼齐浩临,眼神有些怅然。
齐浩临如临大敌,稳稳坐在苏娘娘怀中,打定主意在野男人没离开之时,绝不下地。
看野男人这姿势这口吻,分明是想和苏娘娘单独相处,好来个卿卿和和,现下这眼神,分明是嫌他在场碍事。
但是么,他现在都能写字养家了,可不能太过姑息野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太过得罪野男人。
根据野男人的行踪和举止,可以推测,他定然是冷宫总侍卫,还颇有权势那种,才能随时随地进出这儿。
野男人一日当着冷宫侍卫,就一日不能得罪他,得罪了他,相当于断了冷宫众人后路。
在不能姑息与不能得罪之间,要拿捏好分寸。
野男人又开口了,嗓音有些低,道“明儿有陈国使臣到来,殿中人手不够,我会被借调到殿前几天,待忙完,才能回来。”
陈国与齐国相邻,常年虎视眈眈,因听闻齐帝十年间只育得一位皇子,且这位皇子病病歪歪,便叫人散播谣言,说齐国国运不济,上天不愿意赐给齐国一位健康的皇子,齐国迟早灭亡云云。
亏得齐帝年富力强,文武双全,励精图治,深得臣民爱戴,这个谣言才没有打击到民心。
但太子病弱这件事,确实是臣民心病。
今番陈国突然派使者来访,齐帝知晓对方居心不良,自要全力应付,免得再生风波。
因度着自己接下来数日,没有时间到冷宫,今晚方才多耽搁一会儿,跟爱妻和爱子一家子团聚一会。
齐帝自从看过爱子写的那个“天”字,心下已认定,爱子虽年小,实则聪慧已极,在爱子跟前说话,须得有理有据,不能出现漏洞。
他既定好自己身份,要在爱子跟前假扮自己是冷宫总侍卫兼苏皇后的表哥,那么在爱子跟前说的话,就得符合这个身份。
他看着爱子,心下柔软,很想抱一抱,但一瞧爱子那如临大敌的姿势,只得作罢。
当下,自是有些怅然。
苏皇后自也知道陈国难缠,因叮嘱道“凡事小心。”
齐帝点点头,又呷一口茶,到底不甘心,朝齐浩临道“佛奴,来喊一声舅舅”
齐浩临闭紧了嘴,把头伏在苏皇后怀内,假装听不到。
齐帝站了起来,走到苏皇后身边,半俯下身子,伸手臂把他们母子一道圈在怀内,接着伸手,胡乱揉了揉爱子的小脑袋,心下终于舒爽了一些。
齐浩临感觉小脑袋被揉成了鸡窝,当即怒了,抬头喝斥道“放肆”
齐帝“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走了。
这一晚,齐浩临睡得不安稳,唉,野男人说了,会有几天不能来冷宫,这代表,近几天,冷宫的人想拿东西出去换物资有些难,也代表冷宫若缺粮,暂时没人会偷渡吃食进来。
这几天,得节衣缩食,不能吃太多。
齐浩临突然就理解了苏娘娘为什么要笼络着那个野男人了。
没有野男人关照一二,冷宫这几个妇孺,生活会特别困难。
唉,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第二日一早起来,齐浩临忙去巡查菜地,天幸,又有一颗卷心菜能摘了。
石公公摘下卷心菜,见菜籽饱满成熟,便抠出菜籽,又去开荒,继续播种。
齐浩临巡看一遍荒地,认为不能全种卷心菜,得再种点别的。
他坐在树底下,大声呼喊系统,让系统给点别的种子。
系统出翻口袋的声音,翻了好一会,才弱弱道“只有红薯”
“给我”齐浩临伸出小手。
“嗒”一声,他手里出现一只压缩得扁扁的长形纸袋。
齐浩临感觉纸袋沉,心下惊喜,咦,难道是一袋番薯干
千霜在院子里晾衣裳,不时转头看一眼齐浩临,待晾完最后一件衣裳,再转头去瞧齐浩临时,便见他手里多了一只长形纸袋子,不由吃惊,疾步过去,小心翼翼问道“佛奴,这是哪儿来的”
齐浩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千霜便转头朝殿内喊道“娘娘,兰嬷嬷”
苏皇后正和兰嬷嬷做刺绣,听得呼喊,忙扔下绣品,奔出殿外。
千霜指着齐浩临手中的纸袋道“跟上回一样,突然出现的。”
苏皇后蹲到齐浩临跟前,小声问道“佛奴,这是谁给你的”
齐浩临摇摇头,伸手指捅了捅纸袋。
纸袋突然“波”一声裂开,里面一大捧茎蔓“呼”一声钻出袋口,和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