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髮蒼蒼,正老淚縱橫地看過來。
蕭暥頓時心頭一酸,跪在榻前,「太奶奶,孫兒回來晚了。」
「回來,回來就好了。」太夫人激動地握著他的手,問道:「仗打贏了?」
蕭暥點點頭:「但是西陵要留在滄州訓練軍,等軍練成,滄州穩固,才能回江州。」
這是他進門前和魏曦商量好的說辭。
太夫人聞言先是一怔,然後沉默了片刻,道:「將軍為國戍邊,也是份內之事,轉告西陵,好好練兵,不要急著回來。老身我硬朗著呢。」
蕭暥心中慟然,卻不能表現出來,趕緊轉身道:「太奶奶,映之來了。」
「太夫人安康。」謝映之躬身禮道。
「此番征戰,先生也辛苦了,快快請坐。」
「謝太夫人。」謝映之在榻前坐下,替太夫人診脈看病,之後又讓太夫人寬心養病,便起身前往側屋開藥方。
蕭暥趕緊跟了過去:「映之,如何?」
謝映之蹙眉道:「太夫人年事已高,此番患病怕是耗盡餘力,風燭殘年,恐非藥石可醫。」
蕭暥頓時佇在當場,眼前陣陣發黑,渾身冰涼。
魏曦顫聲道:「謝先生,那太奶奶……」
謝映之默然搖了搖頭,「我開幾個增補的藥方,許可再延續些時日。」
……
兩個月後,清明時節,春寒料峭。
清早,太夫人感覺精神好了些,便由蕭暥推著到廊下院中。
天空下著如茵的細雨,太夫人望著那漫天的雨幕,喃喃道:「不知道邊關這會兒也是這樣雨水連綿嗎?」
蕭暥知道她想念西陵了,道:「滄州城的天氣乾爽,很少下雨。」
「天氣冷嗎?」太夫人關切道。
「冷,遠處能望到茫茫大漠,皚皚雪山,但是在大帳里,將士們一起烤著篝火天南海北地聊,熱火朝天地喝酒,就一點都不冷。」
太夫人聽得出了神,許久她笑著道:「雪山大漠,真是個好地方。西陵留在那裡也好。」
蕭暥心中隱痛,忽覺她似話中有話。
就見太夫人回頭對魏曦道:「曦兒,西陵臨行時給你的那件東西,拿出來罷。」
「太奶奶?什麼東西?」魏曦抬起微紅的眼睛,懵然道。
「不要給我裝糊塗,西陵出發前曾經留給你一份親筆書信,囑咐道,他此番若不回來,就讓你以他的名義公布天下。」她閉起眼睛,兩行濁淚淌下溝壑縱橫的臉龐:「現在是時候了。」
魏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奶奶,您老知道了……」
「西陵啊,已經默默把一切都做好了。」太夫人嘆了口氣,「當年葬馬坡之事,乃是先皇帝與王氏合謀害了子濤(魏淙的字),阿暥背負罪名這麼多年,此事也是我心頭多年塊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