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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已是晚霞滿天,宴會開始了。
獵宮早年就毀於戰火,而大帳里也容不下那麼多人,所以宴會就是在露天圍了帳幔和屏風,再升起火,有點像現代的西式露天晚會。
桓帝坐在中帳,他滿面紅光,與諸侯大臣們相談甚歡。魏瑄拿了第六名,桓帝就像個孩子考了高分的家長,倍有面子。
魏瑄靜靜陪坐一邊,一言不發,偶爾點頭表示附和,其實。他根本沒在聽桓帝說話。
他一直在人群里搜尋,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個人。
自從狼群脫險回來以後,不知為什麼,只要沒看到蕭暥,他心裡就空落落的。他寧可在那雙夭矯逼人的眼睛注視下緊張地透不過氣來。
這時桓帝緩緩道:「晉王啊……」
魏瑄聽出他語氣不對,趕緊應聲。
桓帝瞥眼:「康遠候在跟你說話。」
魏瑄這才發現他面前坐著個衣著富貴的小老頭,一圓張臉坑坑窪窪,下巴上幾根歪扭的鬍鬚,看起來就像用華麗的錦緞包著的一顆土豆。
那土豆侯爺應該已經說了很多話,巴巴地等著他回答。
他趕緊起身回禮。
康遠候尷尬地笑了笑,識地告辭了。
土豆侯爺走了之後,桓帝沉下臉,「阿季,你過來一下。」
說罷他背著手繞過屏風,向樹林的方向走去。
離開大營不遠就是一片叢林,營地的火光照到這裡已經很微弱了。
站在樹叢的陰影間,桓帝的目光幽森森地問:「阿季啊,你是被迷了心竅嗎?」
魏瑄臉色一白,知道接下肯定沒什麼好話。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桓帝靠近,伸出一隻乾枯冰涼的手搭在他後勁,瓮聲道:「那天,在山洞裡,蕭暥發病了對嗎?」
魏瑄感到他的嘴唇在自己耳邊蠕動,一陣反胃,咬著牙「嗯」了聲。
桓帝的手撫著他的脖頸,低啞道:「既然你手中有刀,為什麼不割斷他的喉嚨?」
魏瑄渾身一震,「我……我沒殺過人」
「這不是理由!」桓帝恨恨道。
「他來救我,我反殺他,我不能恩將仇報。」
桓帝乾笑一聲:「果然,你是捨不得殺他罷……」
魏瑄怵染一驚,只覺得一股熱浪衝上腦門,低聲道:「不,不是的!」
「那為什麼不殺?」桓帝逼問道。
「我……我如果殺了他,那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自己也沒法活著出來。」
桓帝嘲笑:「所以,你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