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最吃的鸡蓉碧粳粥。”
“里头放了药材?”
“不过是几味固元的药材,雪参枸杞之类。”
“奇怪,我的舌头麻麻的,有些尝不出味道来了。”
往事如风,轻轻吹开林思念尘封已久的记忆。她嘴角自信而强大的笑容有了一丝的龟裂,弯弯的眉眼染上了些许湿红。
她攥紧了黑色的袖袍,鼻根酸涩,喉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半晌才能出颤抖的声响:“这些,他都未曾与我说过。”
“他的性格是如此,做十件事也未必会开口说一句。你失踪的那些日子,他跟疯了似的寻你,不吃不喝还大病了一场。谢少离身子一向硬朗,连小病小灾都不曾有过,那天他连着寻了你十余日,累到昏迷,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林思念已经听不下去,只能掩饰情绪似的端起茶杯,手微微颤抖,碧绿的茶水在杯中荡开圈圈涟漪。
赵瑛看了眼她的脸色,说:“还愿意继续听下去吗。”
林思念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说。”
“前些日子我收到他的来信,信中他说,你好像喜欢上了别人,不再他了。”
赵瑛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语气看起来伤心又无助,他还问我该怎么办,他既想把你圈在自己身边,又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很可笑是吧?以前雨桐常给我讲话本里的故事,里头的男人常常英雄救美、所向披靡,可天底下哪有那么的英雄,一个男人若是动了真情,做什么都是可笑的。”
这个张狂的金陵纨绔,竟也能说出这般字字珠玑的话来,可见是真的心智成熟了。
林思念飞快地用指腹抹了抹眼角,勉强笑道:“他从哪里看出来,我移情别恋了?”
“你身边可否有一个叫‘十七’的少年?他说你昏迷后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叫十七的名字。”
“他竟连这种话也同你说了?”
“是啊。好在还有一个我可供他宣泄,否则他早把自己憋死了。”
林思念忍不住笑了声:“那他也可以来问我呀,毕竟,我才是他的妻子。”
“林思念,你与他成婚两年了,可曾见过他朝你抱怨过一句?”
林思念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赵瑛道:“林思念你知道么,谢少离一直在你身边。哪怕你可能不再他了,他也心甘情愿地守护着你。”
“我知道。”林思念回答。
赵瑛怔了怔,问:“你知道?”
林思念嘴角微微勾起,垂下眼温声道:“我第一眼认出来了,方才戴着面具的那人是他。他可真傻,以为将自己的脸挡住我便认不出来了,我与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岁月,他的轮廓早已刻入我的骨髓,又怎会不认得。”
“你……”赵瑛登时有些无语,扶额道:“我真是服了你们俩了,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你既然都明白,我也便不废话了。”
说罢,他起身朝江雨桐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对林思念道:“叨扰多时,我该走了,雨桐……拜托你了。”
林思念讶异:“这么快,不与江姐姐告别一声么。”
“不了,我怕一见她,我便会舍不得离开。”
林思念揉着胳膊‘噫’了一声,说:“酸死了。”
赵瑛也笑了,他好像还有话要说,颇有些不自在整了整衣袍,半晌才低声道:“没想到我年少时那般混蛋,你还愿意帮我,谢谢你。”
林思念轻描淡写地挥挥手,说:“我不是在帮你,是在帮江姐姐。”
赵瑛抱拳一躬,说:“但我还是要谢你。”
片刻,他直起身子:“此行若是我不能回,请你转告雨桐……”
他顿了顿,在林思念开口询问前又反悔道:“若是坏消息,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林思念半真半假地嗤笑一声:“啰嗦。”
赵瑛笑了声,眉目又恢复了以往的张扬:“我走了,后会有期。”
林思念将他送出门去,倚在廊下望着赵瑛离去的背影,心想:灭花宫虽然没什么兵力,但是消息还是很通达的,紫血灵芝被盗一事来得蹊跷,她得好好查查。
她天生敏锐,不知为何,她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似乎这个错综复杂的局并没有因花厉的死而终结,而是继续被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操控,将众人玩弄于股掌……
赵瑛站在秋日的暖阳下,身后枫林叠嶂,层林尽染。他再次抱拳,道了声多谢,这才朝临风楼望了一眼,翻身扬鞭上马,奔下山去。
而此时临风楼内,江雨桐正兴冲冲地逗着小谢辰,见到林思念进门,她笑着问了声:“赵瑛呢?这孩子生得真是漂亮,该叫他也来看看,给个见面礼什么的。”
林思念走过去,伸指握住儿子软绵绵的小手,说:“他有急事,来不及向你告别便匆匆下山了。”
江雨桐嘴角的笑意顿了顿,轻轻哦了声,没再继续追问。(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