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咱们善泽州,当得一句十二州之”
路边的茶摊里,一名说书人正慷慨激昂得指点江山。
“先看这地盘大小,咱们一个就顶中原三个州,再看这水土养育的人,咱们哪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好汉不比中原那些文邹邹的道学家强”
自吹自擂的言语引了茶客们善意的哄笑,他们大都是土生土长的善泽人,穿着袒胸露乳的衣裳,鼓起的肌肉上镀着一层古铜色的光芒。
善泽州位于凡间的大西北,紧邻着干旱的乾霖州,虽也甚少下雨,但戈壁上也能生出一层绒毛般的地苔,因此就算环境恶劣,倒也能凑合着过下去。
当然,能在这里“凑合着过”的人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魔道中人”。
西北的善泽州和南端的三十二海岛自古以来就是魔修的聚集地,联合散修把持的乾霖州,正好将正道门派所在的中原包了起来。
因此正邪两方一个腹背受敌,一个人数吃亏,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靠着数年一次的仙魔会盟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作为魔道在北方的根据地,善泽州虽名字里带一个“善”字,实际上却是地地道道的魔窟,可以说天底下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了。
“因此这一届的仙魔会盟,咱们不赢呐,那就是天理难容”
洛宓走进茶摊的时候,说书人正要进入正题,她穿着李歧给的黑色斗篷,低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随着身侧的少年在长凳上落座。
“得了吧,死穷酸,”一名阴柔的公子出声打断了说书人,用兰花指捏着手帕擦了擦嘴,“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咱们还是输了他们半招,害得小爷我差点赔的倾家荡产。”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兰花公子,”说书人陪笑道,“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更何况咱们这些人本来就天理难容啊”
茶客们又是一阵哄笑。
那兰花公子被驳了面子也不恼,只是捏着手帕冲讨巧的说书人“嘁”了一声。
“其实上一次会盟咱们输就输在了莫公子退让的半招上,”一名锦衣男子朗声说道,“不过这也怪不得他,那湛天宗的兔崽子跟不要命似的往前冲,莫公子只是下意识的避开了而已。”
此言一出,倒是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
“你们倒是会给他找借口,”兰花公子又有了不同的看法,“依我看呐,他就跟他爹一样,只能在女人的床上耍威风。”
不提欢喜魔君还好,一提那是半数人面上都变了色。
魔道无人不知,这位鼎鼎有名的莫魔君练的功法很是有些邪异,任你先前如何三贞九烈,一旦被他沾了身,就会像失了魂般任他摆布。
莫魔君年轻时仗着自己手段非凡也留下了不少香艳传说,后来开宗立派又娶妻生子才慢慢安分了下来,可就算如此,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头,家里有女眷的人也闻之变色。
兰花公子就像是感觉不到茶摊内突变的气氛,捏着嗓子继续说道,“不过要说一年后的仙魔会盟,我觉得还是要看炼魂宗。”
“炼魂宗”三个字一出,气氛倒是有热烈了起来。
“公子与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说书人打蛇随棍上,“要说这炼魂宗宗主高盏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从少年时仙魔会盟一鸣惊人到青年时力克正道于芦溪州,独自一人撑起了当时风雨飘摇的炼魂宗,愣是把自家宗门从三流的小门派拉拔成了魔道名门,真应得上一句英雄出少年啊”
“碧云仙子”一名显然是常客的小童喊道,“想听他和碧云仙子那一段”
“流翠石,换你给他说一段”小童的父亲把一块碧绿的石头扔到了说书人的茶案上。
“好嘞,”说书人把石头塞进袖子,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惊堂木,“这碧云仙子出身沼远山,乃是正经的仙门嫡传,云梦泽凌霄真人之妻绿拂仙子就是她的嫡亲师妹,据说二人幼时玩的就像一人那般好”
“好的像一个人,也就是终究还是两个人。”
洛宓正听的入神,就见身畔的少年提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他嘴唇微动,像是说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