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抬頭向上看。
那個時候的她,根本沒意識到那一眼,將會成為她兩輩子的噩夢。
轉了一個彎的、最頂層的樓梯間,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按在牆上親,那女人去解他褲子前面的拉鏈,然後把手伸了進去……
喬念嚇壞了。她才十歲,就要承受這樣骯髒的不堪。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下的樓。又想快跑,一秒鐘都不想多留下去;又怕被人聽見,步子都不敢邁大、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活像犯了罪的是她自己!
保姆說「你跳繩呢?」
喬念呆了幾秒,才僵硬地回答說,「找不到了,你去幫我再買個的吧。」
保姆很著急,小店跟學校不是一個方向。她慌慌張張就跑,臨走回頭說,「念念就在這裡等我。」
樓下的小崽子在花壇旁邊等他媽,一隻腳站在他的藍色滑板車上。渾然不覺他媽正在跟別人的爸亂搞。
四歲的小男孩,個子並不比他的滑板車高多少,穿得倒精緻。黑白格子的哈倫褲和同款襯衣,外面套了一件肥肥大大的白寬T恤,上面印著小熊的圖案。頭上戴一頂小帽子。
能去拍童裝廣告了。
看到喬念,小男孩眼睛都亮了,車也不要了,嘭的一聲扔在地上不管了,屁顛著跑過來叫她『姐姐』『姐姐』,仰著頭對她笑。
這個小孩自從會走路就喜歡黏著她;只要在樓下一看見她,就追著她跑。不管是放學、上學,只要被他瞧見。
喬念也喜歡他,沒有人不喜歡這麼可愛的小天使,生得又漂亮,又會討好人,在幼兒園得個棒棒糖回來都要敲門給她送來。
可是從這一天之後,喬念再也沒辦法對這個孩子有一丁點的喜歡。一丁點兒都覺得噁心。
可那孩子,最後救了她。為她殺了人,進了監獄。
他在她眼前被警察帶走的那一刻,他低垂了頭,沒再看她;喬念忽然憶起這孩子小的時候,在幼兒園裡因為吃飯吃得好,得了老師的獎勵,一顆棒棒糖,放學就來敲她家的門。
他說『姐姐,棒棒糖』,他的聲音比糖更甜。他漂亮到沒天理的小臉,洋溢的全是對她的喜愛。
他把棒棒糖交到喬念手裡,她誇他『好乖』;他那萌萌的可愛樣子,看得人心都化了,她親他小臉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低垂了頭,有點害羞似的,閃動著濃密的睫毛,不敢看她、又偷偷看她。
為了這個吻,平時跟活驢似的、最不聽話的孩子,每天在幼兒園吃飯都吃得最乖。
不管他玩遊戲、上課、睡午覺的時候有多調皮、多鬧、多渾,能把幼兒園阿姨分分鐘氣到與世長辭,被阿姨連懟帶罵的、有時候還被罰站;一到吃飯,他就是最乖、最聽話、最能吃的那一個。
每天頂著圓滾滾的小肚子,把棒棒糖舉到她面前來。
陳奇一回到B市就被召去封閉式集訓了。為了備戰亞洲黃金聯賽。要封閉訓練三個月。
回到B市,下飛機兩個人要分手的時候,喬念對他說,「你一心一意訓練,我希望在更大的賽場上看到你的好成績。別打電話,別聯繫,我只想在電視上看見你。」
他雖然滿心不情願,想說打個電話又怎麼了,也不會耽誤訓練;但他願意聽她的話。況且,他聽到她的聲音,就硬。他笑,好像也還是有影響的。
她說要在電視上看他,希望在更大的賽場上看到他,那他就不能讓她失望。
這是他第一次要出國比賽;亞洲賽。以前都是體現自己實力,這一次,真正的,要去為國爭光了。
兩個人在機場分手。因為不是同一個方向,他先送她上大巴車,等車的時候,寒冷的站台,他坐在她右手邊,側過身子給她擋著風。
他說「我放了五包一次性內褲在你箱子裡,一包裡面有二十條,」他伸手把那灰色箱子拉過來,一拍,「這個裡面,靠右邊放著,穿完就扔,省得你洗。」
他又說,「你那件粉色的毛衣都洗縮水了,讓我扔了。我又買了一件淺灰色和一件薄荷綠的,都裝在那藍色的箱子裡了,過幾天暖和點,你記得拿出來穿。但你千萬別再放洗衣機洗了,記住沒有?那是羊絨的,得手洗,或者乾洗,不能機洗。你要是不想洗,你先放在那,等我回來再洗。你穿那兩條加絨的衛衣,也夠用。」
喬念餘光里右手邊有個中年婦女已經頻頻在向他倆行注目禮,捂著嘴偷樂。她趕緊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別說了。
陳奇突然『喲』一聲,「你水杯呢?我給你去接點熱水。」
他走遠,旁邊那中年婦女果然來搭訕,問喬念,「你男朋友啊?小伙子真不賴,長得也精神,眼睛裡還有活兒。現在很少見這麼好的男孩子了。」
喬念垂了頭,小聲說了一句「我弟」。
不想那中年婦女一聽,來了精神。「你弟啊?有對象了沒有?我家姑娘在L大上大二,讓他倆認識一下?」
喬念繼續垂著頭,沒說話。那中年婦女等半天,也覺沒,訕訕坐了回去。
大巴車來了,喬念上了車;陳奇遠遠跑回來,人家問他檢票,他說『我送東西』長腿一跨,噌噌兩步登了上來。
後面那機場工作人員還在責備,「哎你沒票不能上車」。
陳奇哪裡是會乖乖聽人說話的!檢票員還沒說完第一個字,他就跑到了喬念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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