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以前就已經夠忙的了,但這一周他簡直是忙出了人生境界,幾乎可以說到了拼命的地步。
每天整個職場裡他來的最早,走的最晚。寧筱曦到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寧筱曦走的時候,他還沒走。有那麼一兩天,寧筱曦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壓根兒住在了辦公室里。
他一頭扎在辦公室,門都不出,只有流水的人抱著流水的文件進進出出。
這幾天裡,幾乎所有關鍵部門的關鍵崗位都被叫進去過與鄒峰面談討論過。
但,他一次都沒有找過寧筱曦。
鄒峰實在也沒有什麼理由找寧筱曦。
因為寧筱曦負責的那部分內容,做的足夠到位,精準和全面,沒有太多需要討論修改的地方。他一眼就看明白了她的思路,從框架到細節,都很完備。
至於一些細枝末節……也不是必需要當面討論才能確認的事。
何必呢。
鄒峰的忙碌在周六到達了高峰,那個夜晚,6翔宇辦公室的燈甚至徹夜長明到天亮。
再接下來的一周,鄒峰從職場裡徹底消失了。
春節臨近了,若想在節後開始投前盡調和條款談判,鄒峰必須儘快地遴選出合適的投資人。在這剩下的三周時間裡,他將馬不停蹄地穿梭在一個個意向投資人所在的城市之間。
每見一個投資人,6翔宇,陳鐸生和吳凡三個人中,至少會有一位陪同前往,可是只有鄒峰,必須不間斷地貫徹始終地堅持在第一線。
所以春節前,鄒峰再也沒出現過。
鄒峰走後的第三天,寧筱曦開始感覺到了職場的不一樣。
——6翔宇的辦公室冷冷清清地開著門,毫無聲息。
——早會的時候,休息空間的那個角落,不知為何顯得異常空曠而安靜。
——心情展板上,那些關於鄒大人的貼條都慢慢被其他的貼紙淹沒代替了。
——就連拉開抽屜拿個零食,那幾根網紅能量棒都看起來特別的刺眼而不合時宜。
當然,也再沒有一個人,會在她無法預料的時刻,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狹著眼睛,沖她勾勾手指,說:「寧筱曦,來。」
有一天,寧筱曦就想,這個人啊,明明一個大男人,其實有時候還真的挺婆婆媽媽的:讓人給她送水,叫車送她回家,看著她吃午飯,還特愛沒事跟她嗶嗶嗶地講大道理。
其實,這些,關他什麼事兒呢!
再接下來的一周,寧筱曦覺得,不止是職場變的不同了,就連B市的空氣,都仿佛一天天冷清蕭瑟了起來。
園區的咖啡館裡,陽光下的煙塵寂寥飄舞,三杯雞的味道卻越來越難吃,變得難以下咽。
加完班的夜晚,飢腸轆轆地讓計程車駛入麥當勞,等待取餐的那一秒,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心比胃還空。
夜深人靜回家時,她總是下意識地抬頭看一眼單元門口的那盞昏黃燈光,仿佛這樣才能攢夠力氣去拉開沉重的鐵門。
手機里,那個雲霧繚繞的山峰頭像,從此沉寂,再無的信息。
這個擁擠繁華的都市,不知道為何,突然變得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