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多少煙火氣,他都融不進去。
看起來,他結識了那麼多熱鬧熙攘的江湖門派,看過了那麼多山河錦繡的萬里風光,走過了那麼多繁花似錦的傳說地方。
卻沒有一處,是他的家鄉。
寧筱曦衝出去的瞬間,就哭了,雖然她拼命地忍著,但還是哭了。
她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了。在外企,她沒少被老闆罵過。罵得跟三孫子的時候,她都能忍著一聲不吭,回去繼續咬牙做事。
可不知道為什麼,外企老闆罵她,6翔宇罵她,哪怕陳鐸生罵她,她都不會哭,她甚至會立刻冷靜地客觀地反省自己的錯誤。
可是鄒峰罵她,她就特別的委屈!
尤其是那句:垃圾……
他可以就事論事地批評她的錯誤,指出她的問題。但他沒有權利這樣侮辱她的努力。
這已經不是工作中簡單的批評了,這根本就是情緒失控的人身攻擊!
是不是一個男人牽過她的手,吻過她的唇,擁抱過她的身體,便覺得自己有了對她搓圓揉扁頤指氣使的權力?
寧筱曦低著頭,連外衣都沒穿,就衝出了大門。她覺得自己也情緒失控了,這一刻,她不能面對任何同事,需要好好地冷靜一下。
陳鐸生追出來,在路過自己位子的時候,扯下了搭在椅子上的羽絨服,跟了上去。
走到樓外,陳鐸生追上寧筱曦,把羽絨服一把搭在了她的身上,順勢就要從背後抱住寧筱曦。
寧筱曦嚇了一跳,一轉身躲開了。
陳鐸生便有點訕訕的:「那個,筱曦,天冷,披上衣服先。」
寧筱曦抹了把眼淚,擠出一個微笑:「謝謝,讓你看笑話了。」
陳鐸生有點心疼:「筱曦,咱倆誰跟誰啊。你還說這種話。那個,你別介意鄒峰的話難聽啊,他不是那個意思。」
寧筱曦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著旁邊,居然帶著淚笑了:「Jackie,他就是那個意思。我做的東西,確實是垃圾。」
陳鐸生剛想說:那也不怪你……
「但是,垃圾的不只是我。」陳鐸生聽見寧筱曦飛快地說。
寧筱曦用手背迅抹掉了腮邊的眼淚,眼睛裡已經恢復了冷靜和鎮定,她笑了:「鐸生,我們整個的策略都是沒經過深思熟慮的。你……能不能儘快組織一個會議,叫上凱旋,我們好好地討論一下?光憑我自己,的策略,估計是做不出來的。」
陳鐸生呆滯在原地。
他終於深刻地意識到了一點:如此理智而克制的寧筱曦啊……早就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甜美軟萌的小姑娘了。
當初那個拿把大吉他,敲開學生會辦公室,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怯怯地問:「請問……這裡是合唱節志願者報名的地方嗎?」的姑娘……
已經不知不覺消失湮滅在了成長的道路上。
面前的寧筱曦又笑了一下,徹底平靜地說:「就今天下午吧,鄒峰他,還等著用呢。再晚,就來不及了……」
☆、權力轉移
寧筱曦打車回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都已經接近午夜了。
這個下午,她和王凱旋,陳鐸生一起,討論了四個小時。
在討論中,寧筱曦很快就發現了,鄒峰上午的暴怒帶來了意外的效果,那就是——陳鐸生和王凱旋在討論中表現得異常正面,積極和配合。
陳鐸生沒有了太極八卦連環掌,王凱旋也沒有了花枝招展的凌波微步。
這兩個人老老實實地拿出了數據和看家本領。
寧筱曦那時就算再鬱悶,也不得不感嘆了:原來,一個不輕易暴露自己情緒的人,偶爾發作一次的威力,真的堪比核彈爆炸。
根據這倆人分享的內容,寧筱曦也終於發現了根本問題——她陷入了一直以來的工作慣性,覺得王凱旋是上游,她的團隊是下游,所以她必須配合王凱旋的水量,管理自己手上的事情。
如果說現在王凱旋的團隊是公司這輛車的方向盤和發動機,那麼寧筱曦的團隊是這輛車的輪胎和底盤。王凱旋說去哪裡,她就得跟著去哪裡。
但,如果今天要翻一座6ooo米的盈利性埡口,那麼就必須全盤顛覆這套工作辦法。
她的團隊,必須掌握主動權,從被動的輪胎和軸承,變成這輛車的發動機和方向盤,根據客戶價值的要求,反過來去指揮王凱旋的工作重點。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這——壓根兒就是業務核心決策權力的轉移啊!
寧筱曦這才發現,自己現在面臨的問題,不是她的解決方案應該怎麼做,而是……怎麼才能讓王凱旋心甘情願地把業務的核心決策權力讓出來。
幾乎是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她內心裡立刻地本能地響起了一個勸告的聲音:「就這倆老油條,你搞不定的,還不如直接去找鄒峰和翔宇哥吶。」
寧筱曦滯住了。
不,不行。
這個權力的轉移,不能單純靠自上而下地壓下來。
因為她太了解陳鐸生了——這個人最熱衷的,就是權力。這個人最擅長的,也是把控和操縱權力。
從最近的細微決定上就看得出來,陳鐸生並不贊同戰略會議的結論。他現在一定沒有放棄執行他心目中那條戰略路徑的可能性。
所以,他會找到一萬種方法與鄒峰和翔宇哥虛與委蛇,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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