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树生听完摆了摆手,“我这个支书都给扒了,还啥政绩不政绩!你能少给我整点事儿我就烧高香啦。”
“叔,这话不对,你不干支书就不给队里做贡献啦?再说只是扒你的大队支书,合队并村之后还不一定呢!你说要是在你的手上为咱队里建起来一个用电大户,再加上你以前的政绩,是不是还能打个翻身仗?”
肖正平一副轻飘飘的样子,可是句句话都在往邹树生的心窝里戳。
邹树生很纳闷儿,这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不但道理一条一条的,还句句都说到点子上。
就拿合队并村这事儿来说吧,风声早就放出来了,如今三个大队的几个主要干部,哪个不在拉人头找关系?为啥,不就是村里位置不够,容不下这么多人吗!
邹树生当了这么多年的支书,其中的道道很明白,说是选举,其实还得看上面的意思。上面看什么?不就是关系加成绩。
论关系,邹树生比不上其他几个人,就连本队会计胡山川,背后的关系都比他硬得多。不过他现在手里有修路和拉电线这两个大成绩,虽说为了老叶的事儿乡里把自己扒下来,可这并不是原则性错误。目前,自己还多少有点儿影响力,如果能趁着这点儿影响力还没有消退之前办点儿事,还真有可能翻个身。
想着反正支书位子已经被扒了,不如撒开手折腾折腾,折腾好了就翻身,折腾不好也不算犯啥大错,于是邹树生清了清嗓子,“好吧,我帮你找金山说说,不过我不敢打包票。牲口棚是集体财产,大概率要开个支委会讨论一下,只有支委会通过了,陈金山才敢答应。”
。。。。。。
四月中旬,该来的总算来了。
大伯大妈、二伯二妈四位老人穿戴整整齐齐,带着肖正平朝戴正德家的方向走去。
戴雪梅家里,除了她爹戴正德之外,还坐着两个人——戴正德的大姐戴淑芬和大姐夫徐守业。
片刻过后,戴雪梅把肖家人迎进屋,几位老人围着一张破桌子坐下,“谈判”就正式开始了。
“亲家、亲家姐、亲家姐夫,平子跟雪梅定亲也有一段日子了,我看两个孩子处得还行,这回咱们就把日子定下来,你们看看需要我们置办些啥,只管提。”肖坤国先开口。
戴淑芬翘着二郎腿,抽出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先别急,我问几个问题。你们家平子,就没想着找份儿正紧工作?哪怕正经种几亩田也行啊!这投机倒把的勾当总不是个事儿吧,干长了搞不好要出事啊。”
“亲家姐,现在政策不都放开了么,平子这小子脑瓜子好使,准不会让雪梅吃亏。”
“这可不好说,政策放开只是对农民,他们还算投机倒把,我们戴家一辈子规规矩矩,可不能因为你们家平子把家风给败坏咯。”
肖坤国脸上有些难看,但他强忍了下来,“那这咋办,你看我们家也不是啥大户人家,要能给平子谋个工作我们早谋了。你看能不能折中一下,有啥其他办法弥补弥补?”
一旁的姐夫徐守业似乎就等着这句话,马上接过话头说道:“平子是个好孩子我们知道,就是他这事儿没个保障,雪梅要是嫁过来,最起码也要保证她跟她爹离了平子还能过活吧!”
戴淑芬连连点头,接着说:“就是这么个理儿!我们呢,也没啥过分的要求,明媒正娶、三转一响、两千块钱彩礼,其他的咱再细说。”
肖坤国差点就要拍桌子骂娘,就这还不过分?城里人结婚也不过如此!两千块彩礼?这他娘的是来斗地主的吧!
不仅是肖坤国,就连戴正德和戴雪梅也吃惊地看向戴淑芬,所有人都清楚,这样的条件就算是城里人,都没几个能办到。
戴淑芬笑了笑,“你们也别嫌多,平子这两年不是赚了些钱么,我们这也是想为雪梅弄点儿保障。”
肖坤国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忽然肖正平“噌”的一下站起来:“大伯,没问题,就按婶儿说的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肖正平,戴淑芬大概是没想到肖正平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脸上的表情立马僵住。
肖正平的话还没完:“其他的婶儿你列个单子,回头交给大伯,雪梅是戴叔好不容易拉扯大的,我不会亏待她!”
最后,戴淑芬罗列出一份单子,什么家具啦、金银啦、布匹啦、被子啦,林林总总十多样,肖正平看都没看一眼就交给大伯。
商定完彩礼,双方又确定了一下流程,按照戴淑芬的要求,得有明媒、得下婚书,总之甭管新规矩老规矩,一切都按照上得了台面的要求来。
听到最后,肖正平听得不胜厌烦,他并不清楚这个年代结婚究竟有多少规矩,原本他还以为回到这个年代,婚姻不用像二十一世纪那样变成买卖,谁曾想到头来还是一样。
戴淑芬还在喷着口水趾高气扬地说着,肖正平忽然想起何永富,两相比较,他突然觉得或许去娶何巧云会更好一些。
好在戴雪梅大概是看出肖正平脸色不对,也站起身说道:“姑妈,咱队里结婚没那么多规矩,平子哥又不是啥地主老财,我也不是啥大家闺秀,这样闹别人把咱当啥了?这些条件几个人办得到啊,那我还嫁不嫁啦?”
说罢,戴雪梅一跺脚,随后气冲冲回到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