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这么说也没错。”
艾瑞的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愤怒的子爵阁下,有些犹豫该怎么措辞。
“你还记得在我的成年礼上生的事吗?”
听到艾瑞提起成年礼上的事,陶舒阳浑身一颤,想起了那时被地底钻出来的,所谓圣恩国神迹兼“血脉鉴定仪”里的古怪力量给侵占,那种威压绝望之下,连神智都几乎寒冷凝滞的可怕经历!
要不是艾瑞这个刚被承认血脉的新生国王陛下,误打误撞救了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当时溜得这么快,一来是怕惹国王陛下的眼,二来更是害怕那股古怪可怕的力量万一再缠上来。
那是什么?难道那就是所谓“神明”的残存力量?
它又和自己那个突如其来而来,某名其妙而去的系统的有什么关系?
“从儿时起,我就一直在想,什么是神明?”
“如果神爱怜于我,让我生而为人,高贵纯洁,成为圣恩的继承者,又为什么要让我遭受黑暗的侵袭,让我生不如死地活在人世间?”
“所爱的,加陪给他叫他多余;所厌弃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1。”
艾瑞低垂下眼,长长的银灰色睫毛,在鼻梁双侧映出一片幽暗的阴影。
他的唇微微翕张,低沉地吟颂着神明曾经的圣喻,语调清冷平淡,仿佛是在念颂一无聊的诗句。
他细长而骨节分明的十指合拢虚握,像是在祈祷,指节却泛白,隐隐透出血脉青筋。
明明是如此平静的言辞,陶舒阳却听得心惊肉跳,胸口一阵烦闷,就像是见到一蓬死灰下隐约的炭火,愤怒与憎恨被压抑埋藏在灰烬之下,却更让人感受到如同疯狂的毁灭欲望。
“艾瑞!”
陶舒阳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艾瑞那双冰冷祈求的手。
总觉得,要是再不安抚一下这孩子,那双美丽的灰眼睛就要流泪了。
他轻吁一口气,盯着年轻国王的眼眸,低声道: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他们说:神明没有爱憎,在的眼中,国王与路旁的虫子无异,人类也不比草木更受的爱宠。
命运给予你的,或许神早就暗中为它标上了不菲的代价;命运夺去你的,也或许会将让你惊叹的礼物藏在失意之中。”
子爵大人磕磕绊绊地劝慰着年轻人,差点把自己憋出一身汗来。
母胎单身,身边朋友又多是损友,他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又是生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对于所谓的神神鬼鬼,向来是秉承华夏民族对神明实用性信奉的好传统临时拜佛脚,有用也难得记得还愿。
要不是这破碎三观的穿越,他压根就不信世上有“神”这种东西,哪怕现在都不科学地穿越了,还曾经挂上个更不科学的,能模拟神明功能的“系统”……他对“神明”的信仰,那是更不信了!
结合自己几十年所受的教育,对陶舒阳来说,他越来越怀疑这个世界所谓的“神明”是究竟是什么?
如果以神明能够使用本土人类无法企及的能力神力和法术来说,那他“离家出走”的那个系统岂不比“神”还要像“神”?!
或者说,这世界的神,本来就是更高层次文明的“入侵者”?也许外星人在土著中口中,另一个名字就是神?
脑海里虽然思绪连绵起伏,但是安慰本土人士,从小对神明信奉无比的年轻人时,他可不敢乱说,生怕把孩子给打击得信仰坍塌,三观碎裂。
毕竟,这世界的神明对于“渎神者”的惩诫听着实在是有些吓人,神明的笃信狂信者们可是讲究从精神和肉体上彻底消灭“渎神者”和“异端”。
在异世界生活了这些日子,陶舒阳也基本摸清楚了土著人们的鄙视链。
基本上,信奉者们以自家神明的伟力大小以及信奉者多少,互相鄙视,处于鄙视链的顶端。
神明的伟力见仁见智,谁家的信奉者还不会吹怎么滴?反正是神迹越来越少,“传说”越来越多。但信奉者的数目是实打实的,实在没法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