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不去金瑤的寢殿,所以只能來她這裡尋求慰藉,姮娥是個聰慧的女子,看破不戳破,向來是一副溫順乖巧的模樣,惹人憐愛。
她知曉有人覺得她可悲,但那又如何呢?
如願以償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又成為了位高權重的天庭之母,她向來知足,十分樂意做這個替身。
隱在涼亭內偷偷觀望,梓菱忽而對這三人的往事起了興。
七神女都是少年時便跟在西王母身邊,自然無所不知,這便與她細細說道起來。
西王母金瑤乃軒轅皇帝之後,自打昊天飛升為天仙之後,便一直跟在軒轅皇帝麾下當差,這二人順理成章便熟識了,若是粗略來算,其實也算半個青梅竹馬。
昊天資質卓絕,幾位上古神祇都覺其有一統三界的魄力,而金瑤當時正處於熱戀期,很是坦率地就將自己的繼承權讓給了他,甘屈天后之位。
金瑤一直以為,昊天對她心存感激,畢竟她文武雙全,修為醇厚,哪怕依靠父親的權勢繼任天帝之位,也不會讓眾神頗有微詞。
可她錯了,昊天這人,是從骨子裡的認同女子不如男,於他而言,自己掌權乃天經地義,至於金瑤本就只能做他身後的女人。
意識到這點之後,金瑤有些失望,但這廝畢竟已經是自己的丈夫,計較此事毫無意義,她便很快自我調整,將其拋諸腦後。
再一次失望是在昊天廢掉自己的生育能力之時,金瑤備孕許久,滿心期待能擁有一個屬於彼此的孩子,這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
昔日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女頭一回躲在寢殿內落淚,傷心欲絕。
昊天低聲下氣哄了許久,到最後卻是失了耐心,拂袖而去,金瑤那時覺得,自己或許當真是看錯了人。
再之後,便是萬神宴,晉的廣寒宮仙子在筵席上跳了一曲羽衣霓裳舞,不僅眾仙家讚不絕口,甚至連天帝都移不開眼。
在場唯有七神女面面相覷,因為這支舞的創始人正是當年教金瑤習舞的師父。
貴為天后,須得儀態端莊,金瑤婚後便再沒跳過舞,或許連昊天自己都忘了,初來乍到之時,他時常躲在崑崙丘的林子裡,觀神女的仙姿曼舞。
髮妻冷若冰霜,而年輕的仙子溫婉甜媚,這位清正威嚴的天庭之主到底是沒抵住誘惑,某日借著酒興便與之滾在了一起。
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外人不知細節。
當時金瑤正在寢殿內看書,這個男人滿身酒氣地破門而入,神情里有掩不住的慌亂。
金瑤早有預料,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是什麼也沒說,只拖著逶迤的長裙,與他錯身而過。
從那之後,她便再也沒進過凌霄寶殿。
昊天在她的瑤池仙境內站了一宿,想要求得原諒,可那扇門卻一絲縫隙也不想留給他。
起初,他還會每日去等,可後來便再也拉不下臉面,索性夜宿廣寒宮。
金瑤心灰意冷,本為眾神楷模的天帝天后也就此走向貌合神離。
有人說,這大抵是天下男人都可能會犯的錯誤,但於昊天而言,或許並不覺得這叫錯。
他乃高高在上的天帝,權利頂端,哪怕三妻四妾又如何?是她金瑤太不識大體。
梓菱自思,應當直到西王母甩下那封和離書時,這個男人也未覺得自己有錯。
他當時坐在凌霄寶殿內失神,單純僅是不解,他不理解金瑤為何會離開像他這般卓越的男人,為何會願意捨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后之位?
或許這是吃醋的表現呢?昊天思及此,當即給金瑤傳信,發誓定會與姮娥仙子恩斷義絕。
可他自始至終未收到一封回信,最終等來的,是西王母與東王公的婚訊。
他的白月光,他的髮妻,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從那一刻起,他應當才徹底悔悟。
梓菱很是佩服西王母,當斷則斷,男人若是髒了,丟掉便是。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此乃一位女中豪傑該有的魄力。
金瑤懷孕之後,昊天也徹底放棄踽踽獨行,迎娶姮娥為妻。
而此舉,至於到底是不想讓眾神覺得他可憐,還是想與西王母無聲對峙,便不得而知了。
幾人用神識閒談許久,葉初悄聲提醒:「女君,咱們繞路走吧!」
「嗯。」梓菱頷,默默收回視線。
第1o7章番外(七)
雲池四周薄霧繚繞,其間立著幾盞花瓣飽滿的金蓮,亭亭玉立,光華璀璨。
天帝盯著這些金蓮觀望許久,遲遲未再邁開腳步。
金蓮是西王母親手種下的,姮娥心知,對方這又是在睹物思人了。
或許在他心中,金瑤便如這些矜貴迷人的蓮花,值得他珍藏,細心呵護。
可惜她帶刺,漂亮又扎人,絕不是會甘願被人馴服的性子,這二者碰上,唯有兩敗俱傷。
早有聽聞,雲池早前乃西王母的沐浴之所,這二人如膠似漆的時候,也曾在這裡共度不少風花雪月。
姮娥心裡有些吃味,逸散絲絲酸澀,但面上仍舊嬌笑盈盈:「陛下?」
懷中抱著玉兔,她素手捋著毛髮,眼波流轉,嗓音輕柔:「陛下,再不回去,玉瓊仙露該化了。」
天帝這才幽幽回神,漫不經心地提起一絲笑:「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