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當她是酒後胡言亂語,哪吒穩了穩心緒,想著還是等她清醒過來再好生相談。
哪怕叫他跪下也未嘗不可,畢竟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他躬身,想去水中撈她的腿彎,同時道:「我去找人給你煮碗醒酒湯。」
可話音未落,梓菱便像觸電一般再次猛地將其推開。
她往後退了幾步,揚聲道:「本君是羲和女神親傳的女君,憑什麼讓三界眾神瞧本君的笑話?!」
哪吒聞聲僵住。
這語氣聽著雖說是慍怒之言,可觸及她噙了波光的水眸,微微泛紅的眼尾,此話便更像是憋屈已久的控訴。
「不如斷個乾淨,對彼此都好……」她聲音輕緩了些,透著幾分無力,順著蕩漾開的漣漪飄進男人的耳中。
水面漸平,可哪吒眼底卻陡生暗流涌動,難以沉息。
他定定注視著她,終於明白了她方才的意思。
是了,她名譽盡毀,還被天帝當眾詰難,這一切的緣由不過就是因為他是李家的三太子罷了。
還有,無論如何,李靖也是他的父親,他執意入贅蓬萊便意味著與父親決裂,如此一想,他們確實不太合適。
她無任何過錯,卻因他而遭受無妄之災。
所以,她並非還在對他的惡言相對耿耿於懷,她毀掉這樁婚事,僅是想成全彼此罷了。
她想讓他做回天庭的肱股之臣,重歸那個所向披靡的中壇元帥;而她也可以繼續心無旁騖地當她的女君,守護她的蓬萊子民。
如是思忖,胸腔內那顆緊揪的心逐漸放鬆,哪吒不自覺提起唇角,牽出一抹意味繁雜的弧度。
原來,無論她是否失憶,她終究還是會設身處地替他著想?
他有幾分激動,連日來纏繞於心的患得患失,此刻皆化為眼角眉梢的柔和笑意。
迫不及待邁步,他朝她靠近。
雖說彼此早已再度有過肌-膚之親,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有了失而復得的感覺。
她親筆所寫的求婚書眼下正揣在他懷中,思及那些情真意切的詞句,他心間愈發熾熱,足以消退泉水的涼意。
水涼風清,端的是不能再讓她這般浸泡下去了。
哪吒本想強行將她抱上岸,可待觸及她手背的溫度,卻是驟然一愣。
怎會這樣燙?
以為是她重傷初愈身子太虛,以至於在水中凍出了風寒,哪吒眉目收緊,未敢再遲疑,徑直伸手圈住了她的腰。
也正是此時,梓菱像是突然失了力氣一般,整個人栽進了他懷裡。
哪吒連忙將人摟住,另一手自脖頸、臉頰依次探去,無一例外肌膚發燙。
她生了高熱,他卻未曾發覺,哪吒此刻愈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臉頰緊貼住那光潔滾-燙的額頭,他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