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來看,雖然不知道『血圈』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它帶來的絕對是可怕的災難。」
史提夫教士臉色難看地指著羊皮書中的某一頁,畫上的人物和場景比例扭曲,色彩更是刺目——羊皮紙被塗成了黑色,陳舊斑駁的黑底上一片片殘破的肢體組成一個巨大的腥紅圓圈,畫面中央是無數驚恐哭泣的人類。
代表著地獄與惡魔的黑色,與腥紅的「血圈」交織,形成了古怪而詭秘的紋路,哪怕是看著讓人胃中翻湧不適,目光卻也很難掙脫這幅恐懼的畫面。
葛利管家使勁閉了閉眼,把自己的目光從羊皮書上移開,擦拭著額頭的冷汗,回想起以前隱約聽過的傳說。
「老男爵當年還在的時候,他曾經跟隨著當時還只是王子的前國王路德恩二世陛下征戰……」
所謂的「征戰」當然只是美麗的修飾詞彙,塞爾丁人入寇,當時還是王子的前國王徵召了幾支軍隊出征。
老洛恩特男爵那時還只是個沒有封地的流浪騎士,聽到這個消息後,賭上一輩子的運氣,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買了一把好劍,又讓鐵匠修補了自己那套祖傳的破爛騎士盔甲,跟上了王子的隊伍。
老洛恩特男爵賭贏了,雖然出征的隊伍贏得慘烈,活著回到聖恩的流浪騎士十不存一,但是他們畢竟勝利了,靠著這一次的戰功,活下來的戰士騎士都獲得了重重的封賞,威蘭領就是那時候被封賜給老洛恩特男爵的。
老洛恩特男爵對於自己的賭命成功十分得意,在今後的幾十年裡時不時吹噓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戰績,但卻非常奇怪地,從未提過那一場慘烈戰事的一星半點細節。
直至有一次,他在酒宴之後酩酊大醉,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老洛恩特男爵拎著他的長劍衝進了大雨之中,用盡力氣地揮劍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聲嘶力竭地大喊:
「滾開!黑暗地獄的走狗!滾開,你們這些被魔鬼玷污的污穢之人!」
「我,我有光明神的庇佑,神佑!啊啊啊!滾開,我殺了你們!」
「血圈,血圈!那是地獄之門!」
他喊著,黑暗的魔鬼殺人無數,用人的血繪成巨大的血圈,打開了地獄之門。
地獄的污穢污染了碰觸它的人,除了殺戮,別無它法。
他在雨中狂呼著揮劍亂砍,直到筋疲力盡倒在地上昏了過去,葛利管家才敢讓人把老男爵抬了回去。
事後,老洛恩特男爵下了封口令,對於他酒後所說的那些狂悖可怕的言語,不許有隻字片言流露出去。
如果不是今天托恩老爺提起,葛利早已經把這件可怕的事埋在了心底最深的記憶角落裡。
如今麼,事關領地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他當然要事無不言地向子爵大人稟告。
至於封口令……願光明神保佑已經神國去見他老人家的老洛恩特男爵。
「你是說後來在聖恩王國四處傳播的瘟疫,也許和老洛恩特男爵征戰時遭遇的『血圈』有關?」
從葛利轉述的老洛恩特男爵口中的只言詞組,結合羊皮書上的圖繪和描述,子爵大人越來越覺得「血圈」這玩意相當的恐怖。
聽上去似乎是用大量的人類的血液和性命為交換,打開了「地獄之門」,「污染」讓塞爾丁人的敵人們自相殘殺,而後散布出無數致死的瘟疫。
艹!這是物理屠殺加生化戰嗎?再加上這個世界上似是而非地存在著的「神明」……
陶舒陽光是想像下那個「血圈」就頭皮發麻,更不要說如今這幫塞爾丁人似乎就是衝著自己這個方向畫著血紅的圈圈就來了。
再聯想起在國王成年禮上那詭異的一幕,還有自己失蹤的「系統」,要說這「血圈」和自己一點不相干,他自己都不信!
「老爺!有位遠到而來的貴人前來拜訪您。」
葛利管家的兒子,任書記員兼管家助理杜克林輕輕敲了敲門,在門口稟告。
貴人?什麼貴人深更半夜不睡覺,也不打個招呼就上門拜訪?
「是派駐諾伊郡的軍的軍團長,和先遣隊一起剛到地方,連夜前來拜訪老爺您。」
杜克林趕緊回復,他長著毛茸茸嫩鬍子的年輕臉龐上,也是神色迷惘。
就算自家的子爵老爺現在是一郡最大的領主,也管不上隔壁諾伊郡的事吧?更何況那還是國都來的,據說是國王陛下親自組建並且任命的軍軍團長……給養多半是國王撥給的,哪怕要徵稅,也不該來找他們格萊郡的子爵老爺吧?
難道是看自家老爺得到國王陛下的賞識,來燒熱灶?說實話,子爵這種中等爵位聖恩國內一撈一大把,好歹是有個實領領地才多少讓貴族們看得過眼,國都來的老爺們多半還不惜得多搭理自家老爺呢。
要說這個軍團長身份是冒充的?那位軍團長雖然看上去極為年輕,可那一身低調又華貴的裝扮和渾身高貴冷漠的氣質,絕對不是什麼人能胡亂冒充的,更何況還有蓋了國王印章的制式文書……
杜克林腦海里念頭百出,正天馬行空地揣測來人。
身後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跟了上來,沒等他驚愕地轉身詢問,來人就揮手一撥,把他順勢撥到了旁邊。
「您……」這也太不講規矩了!
杜克林憋著氣,還想攔一攔,一邊轉頭向子爵老爺通稟,只聽幾聲驚呼,屋裡的人眼光齊刷刷地瞪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