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區的主教們都愁得快光頭了,也只有史提夫這種底層的臨時工才會想著冒險搏一把——要是沒有男爵大人的民兵們壯行,就算是史提夫估計也鼓不起向虎山行的勇氣。
而如今,肆虐的塞爾丁人竟然被國王衛騎軍的死神鐮刀殺得屁滾尿流,跑了!
哎呀!聖恩各地教區的教士們要是聽到這樣振奮人心的大好消息,還不得趕緊上路來聖殿「進修」?畢竟這資格幾年才有一次,今年的價格又難得的實惠。
一想到今年會因此而損失的金燦燦的小可愛們,忙碌又暴躁的威廉司鐸就心痛得牙床浮腫,髮際線岌岌可危。
漲價,必須漲價!好歹挽回些損失,也拯救下「進修」的格調。
但一下漲得過高又似乎太過損傷「光明神教」這招牌的商業信譽,很可能影響下一次的銷售。
威廉司鐸思來想去,只能恨恨地借著附賣慶祝「勝利券」漲了一半的價。
至於說那些連這點慶祝聖禮城解圍的附加「勝利券」都捨不得買的窮鬼們——
哈!哪來的哪兒涼快去吧!
「憑什麼還要買什麼『勝利券』?!我是格萊郡教區昂賽主教大人推薦來進修的,我有近十年的基層代牧資歷,我交足了錢!我……」
史提夫兩個綠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噴出火來,吼聲如雷,牙齒磨得咯咯響,恨不得一拳頭把眼前穿著學徒白袍、趾高氣揚,腦袋還沒他拳頭大的小崽子一拳打成肉餡餅餅!
「哼!什麼鄉下窮地方來的,不過是個代牧,連正式教士資格都沒有,昂賽主教也不知道吃了你的什麼藥。」
那細瘦的學徒鼻孔朝天,翻了個白眼,愛理不理:「要麼買券,要麼滾回鄉下去!不用和我廢話。」
他就不信什麼鄉下來的臨時工還敢在聖殿山腳下撒野?!怕是連教職都不要了吧?
史提夫氣得七竅生煙,還真是不敢動那幾個小混蛋一根毛,但是要說真掏錢買那捆綁搭售的券,也實在是咽不下這口臨時漲價的氣。
聖殿的學徒瞅瞅鄉下臨時工教士身後那一串五大三粗,胳膊比他腿還粗,還穿著統一粗布衣服的跟班們,也有點吃不准這壯漢的來頭,倒也不敢再盛氣凌人地火上澆油。
總之,錢是一定要加的。
場面一時有點僵。
「教士,能讓我看看勝利券麼?」
跟在史提夫教士身後的一個年輕人,悄悄拉了拉教士袍子的衣擺,低聲問。
「咳,那個,呃,叔……叔呀,是你啊!看吧。」
一瞅身邊這個低眉順眼的年輕人,史提夫教士胸口鼓鼓的怒氣瞬間像是被戳漏了,咧嘴扯開個乾笑,沒好氣地扯過那位聖殿學徒手中的「勝利券」,遞了過去。
陶舒陽已經放棄糾正這幫人個個喊他「叔」的毛病了,順手接過券掃了幾眼。
這不是羊皮紙,而是草紙做的。
雖然這東西表面毛糙,長短不一的植物纖維還橫七縱八地嵌在其上,但已經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紙了。
幾個簡短的詞印在上頭,就像是一條長長的圖章印,顏色雖然不勻稱,但墨漬並不暈化,用手指搓一下,居然還不怎麼掉色。
看來這是已經用上初步的雕版印刷術,而且有了相應配套的油墨了。
這個聖殿山還真有點意思,所有的腦筋和技術全都執著地用在如何更好搜刮金錢的偉大事業上了。
陶舒陽看了片刻,就將粗製濫造的「勝利券」還給了史提夫教士,他後退幾步,又避入教士高大的身軀背後。
輕輕一戳身旁的小董,給了個眼色。
已經相當能領會領導意圖的小董眼珠一轉,嘴巴向那幾張券一歪,得到男爵大人肯定的點頭後,他乾咳一聲,邁步上前。
「尊敬的史提夫教士,出發前,您的保護人托恩男爵大人曾經囑咐我,您可以……」
小董努力學著葛利管家的派頭,眉飛色舞地傳達老爺的意思,買就買了吧,這點小錢,如今可不放在大人的眼裡了,浪費時間可恥。
還沒等小董捏著鼻子掏錢,幫史提夫教士買了這幾張廢紙,半山腰上突然沸騰起來。
「神啊!您的光輝不再庇佑這片土地,這些生靈了嗎?!」
「讓我走!啊啊,鬼啊!那是不息的亡靈,威廉你這混蛋,會有報應的!」
十幾個教士和學徒打扮的人,連滾帶爬,嚎叫著飛奔而下,直衝山腳大門狂奔而來,仿佛後頭跟著一打塞爾丁牲口。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諾凡教士……」
看門的兩個學徒也懵了,趕緊上前打探,卻被那位狂奔的教士一把推開。
「啊——滾開,快滾開!你們這些混蛋,會有報應的,亡靈不息……」
他一邊喘著粗氣飛奔,一邊喋喋不休地咒罵著,很快就和他的同伴們一道跑遠了,過了片刻,一輛馬車和幾匹馬匆匆過來,竟是載著這幫教士一溜煙跑得影蹤皆無。
看門的學徒和史提夫教士這幫鄉下人一道看著他們遠去,呆若木雞,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很快,聖殿山山腰處的殿堂里又跑下來幾個教士和隨從,把看門的學徒拉到一邊,嘀咕了一會兒,頭也不回地飛奔出去,也騎著馬跑遠了。
這些教士們個個臉色灰敗鐵青,仿佛家裡死了老娘一般,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