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別說投河,投井都得自個兒爬上來。」
一片愁雲慘澹。
「……」
大夥唉聲嘆氣,相互鼓勵,邁著沉重步伐從東宮走了出去。
殷臻頭隱隱作痛。
他自覺和宗行雍將一切說得很清楚,但對方是宗行雍。
要指望他按照常理辦事根本不可能。
——他還敢向孤要一份大禮。
殷臻冷著臉想。
「殿下,湯池放了水。」黃茂進來時他還坐在原處一動未動,案几上奏摺批了一半。
他勸道:「沒看完的且先放一放。」
殷臻站起身,頭腦有片刻眩暈。
整個人浸入熱湯中,他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水波晃蕩,熱氣蒸騰。
殷臻昏昏欲睡。
直到某種陌生而熟悉的氣息將他包裹,他猛然驚醒抬頭——
「這麼困?」攝政王戲謔的聲音響起,「本王把你一路從湯池抱過來,完全沒反應。」
「你不是——」
宗行雍湊近了點,聞他發間幽香,心不在焉:「剛到,太子是第一個見到本王的人。」
殷臻對自己降低的警惕心感到懊惱,他揉了揉太陽穴,啞聲:「你怎麼進來的?」
攝政王理直氣壯:「翻牆。」
又提建議道:「東宮院牆太低了,容易進賊。」
殷臻:「……」
他咬著牙:「宗行雍。」
幾天沒被連名帶姓叫了,宗行雍倍感親切,再湊近,陰影將殷臻完全籠罩:「太子說,本王聽著呢。」
殷臻很白,此刻仰了頭看他。敞開衣領間鎖骨若影若現,晃得攝政王心猿意馬,他微微低下身,想伸手碰一碰,又擔心身上寒氣重,收回手。
目光倏忽一凝。
殷臻臉側有一點模糊的暗紅色,突兀又扎眼。
宗行雍一切動作頓停,直直盯著那道將要消散的掌印,陰鷙:「誰幹的?」
他抬手欲觸碰殷臻臉,被躲開。
殷臻偏頭得很及時,但宗行雍指腹依然划過他顴骨靠下的地方。十天過去其實痛意不明顯,但他依然瑟縮了一下,烏黑瞳仁有些驚嚇地睜大了。
攝政王一口銀牙險些咬碎。
「別躲。」
「本王問……」宗行雍再度伸手,掌心徹底覆蓋住他左臉,動作是和口吻截然不同的輕柔,輕柔到毛骨悚然,「誰幹的?」
殷臻不覺得有什麼,一言揭過:「沒什麼。」
他不明白宗行雍為什麼對這種小傷在意,回得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