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是讓你待在軍中?」宗行雍手腕上串珠在窗沿有一下沒一下磕,「守在帳外的人都死了?」
從進門至現在,他視線沒從殷臻臉上移開過。
殷臻:「沒攔。」
氣氛微妙而緊張。
「所有死侍退讓。」宗行雍盯了他很久,洋洋道,「太子可知這樣一張臉在本王帳中出現意味著什麼?」
「攝政王妃。」
「太子用了這樣一重身份,」他轉了轉手腕,似笑非笑模樣,「不該給本王一點好處?」
殷臻條理清晰:「王爺讓他們阻攔孤在前。」
宗行雍:「忘了。」
殷臻:「……孤要進賭場。」
宗行雍瞧了眼日頭:「再等一個時辰。」
「帶你去逛逛青州的短街。」
京中街市有嚴格管制,關外二十七城截然不同。無數攤販蹲在街邊,殷臻跟在宗行雍身後,走一步停一步,目不暇接。
他出宮次數寥寥,出攝政王府的次數也有限。
裹著晶瑩冰糖渣的紅果子、奇形怪狀的草編小動物,凝成琥珀色的糖人,簪釵鐲飾……
居然有人席地而坐,懷中抱著一把琵琶。
殷臻走得很慢,在見到那把琵琶時明顯一停。
宗行雍袖子被輕輕一扯,他轉過頭。
「他為什麼坐在地上?」殷臻直勾勾盯著那把琵琶,用很小的聲音說,「孤從來沒有見過在地上賣東西的人。」
攝政王衣角被緊緊抓住,耐心地解釋:「他是賣藝。」
殷臻重複:「幕天席地?」
他對什麼都感到奇,什麼都想問。仰頭時烏黑眼珠極亮,下意識靠得很近。
——攝政王只在少數時候能感受到他確實年紀尚輕,和他相同年紀的世家公子早走南闖北見過許多,而他待在宮中的時間實在太長,一朝儲君輕易不能離京,出門動輒公事纏身,無暇出遊。再如何裝得遊刃有餘,心中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宗行雍回過神,看向那人懷中的琵琶,用青州話說了一句什麼。
那人看看他,又看看殷臻,殷臻無端緊張起來。
對方笑了,大大方方地把琵琶遞給宗行雍。
宗行雍接過來,問殷臻:「玩玩?」
殷臻快地抿了下唇:「孤不會。」他有限的時間全用來學帝王之術,六藝里撿著兩樣勉強學了,樂器只會了常見的。
「見你好奇。」宗行雍豎抱琵琶,隨意撥弦,「本王試試。」
他出身鐘鳴鼎食之家,精通所有樂器,弱冠之後用刀劍更多。殷臻從未見他拿過琴,聞言一怔。
「到本王身前來。」
宗行雍:「手給本王。」
他溫和時似一隻休憩中的頭狼,利爪和尖牙都牢牢收進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