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若是知晓阙封乃是仙君之徒,曾经指上一枚幽冥戒中只元晶就有万余,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堪称无价的功法武技、法器法宝之类,也就不会再惊讶了。
司瑶看出阙封不愿接受店家的礼赠,而后者又不敢收下元晶,想了想,就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金簪。
髻散开,三千青丝随即落在肩头。司瑶将金簪递向妇人,说道:“就用这个暂作抵押吧,我午后再取钱来赎。”
“小姐,这……”
妇人低语,虽还是不愿收二人的钱物,但看见司瑶朝她使着眼色,也就接过了金簪。
“店家千万保管这好簪子。”司瑶拿过衣袍,留下一句话后就与阙封朝外走去。
二人的背影离开视线,妇人垂看向桌上的金簪,看到凤旁一个瑶字,她又惊出一身冷汗。
天下人皆知陛下身旁二位御侍着粉衣,这凤金簪上刻瑶字,那女子难不成就是司瑶御侍?
妇人长呼出一口气,没想到今日店中竟是来了两位大人物,只是有一处她有些疑惑。
宫中两位御侍一直服侍永清帝身旁,据说已是有妃嫔的待遇,日后甚至可能母仪天下。既是这般,圣上为何会准允她跟在墨上仙身边?若圣上也是凡俗为了讨好墨上仙她尚能理解,可是圣上亦是修仙之人,并不卑于墨上仙……
妇人寻椅坐下,摇了摇头。虽然不解,但这些终不是她所需思量的。
衣服已被阙封收入元戒之中,阙封和司瑶走在街道。
“公子先前为何不愿接受店家的好意?”
“我与她非亲非故,自然不能白拿她东西。”阙封说道。
“不过她是为了感谢公子哦?”司瑶眨了眨眼,看着阙封。
“我并不曾有恩于她。”
“世间凡俗互相心系,想来若是那日妖兽出现在皇城,公子也会出手救下皇城中百姓吧?”司瑶解释道,身为凡人,她自是懂得凡俗的心思。对于他们而言,因为没有对抗妖兽的能力,所以对庇护他们的仙家无不十分崇敬。
闻言,阙封却是默然。
旁人因他挺身而出救下十余万百姓而心存感激,可一旦知晓妖兽是为杀他而来,估计转而就变成了责骂。他心中有愧,让他接受任何相关的感激礼赠,不论于心抑或是于行,都是绝无可能的。
“皇城中自有你们皇帝出手,哪还用得上我。”
司瑶没想到自己随意一说,却被少年寻到漏洞,她本还欲说些什么,但听阙封说道。
“其实,那些妖兽都是因我而来。”
“公子在,说些什么?”
“那妖兽,是为了杀我寻仇,才来的朝日城。”
看着粉裙女子震惊的目光,阙封还欲再说,却被司瑶抬手捂住嘴。
“公子随我来。”
司瑶拉着阙封,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在这里,阙封将藏在心中许久的秘密告诉了她。
司瑶静静听着,期间没说一个字。
言罢,阙封长舒一口气,将衷肠倾诉出,他心里终是少了些压抑,至于往后,并不为他所顾。
知晓实情的司瑶是否会谴责他然后直接离开,再让永清帝宣之于世,他都不在乎了。既决定说出口,他就想过可能的后果。
可这世界唯他一人,他不在意旁人眼光。
“这些又不是公子本意,公子最初也不知妖兽是为复仇而来,依然选择出手相救。公子的善心,司瑶知晓,别人了解实情,想必也会理解的。”司瑶柔声说道。
她终于明白他不愿接受任何谢意的原因,也看出这似乎困扰了他许久,成了他的心结。她分得清是非黑白,心知那些既非少年本意,也不是他所能预料到的。
“更何况,祸乱也已被平定,凡间安好,公子就不必再内疚了。”
每想起或是有人谈及此事,阙封就不免心生自责。他一直在尝试回避或是忘却这些,反倒是越陷越深。司瑶这一番话,仿佛是将阙封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世事难料,是非对错,舍或是救,不违心为恶便好。
阙封看着司瑶,眼中满是感激。
司瑶抬眸,看见阙封紧紧盯着自己,俏脸微红低下头道:“公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
“其实我并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司瑶又看向阙封的眼,红唇微张。她本想说若无别事就先出小巷免叫外人看见闲言碎语,可话说一半阙封竟还真有事要对她说。而且听起来,也是个不小的秘密。
身为凡人的她自知所识甚少,这世间的诸多奇妙她都未曾见过。阙封说的这些,她其实很难琢磨出其中含义。忆起那日陛下与他交谈过后,他那伤心的模样就像个孩子,终于有些明白过来。
司瑶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眼稍远处的巷口。不知是不是尚早的原因,今日的皇城竟是这般空旷。
阙封没有再说下去,他轻咬着下唇,可能是又想起什么往事,星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凡间,又有何人懂得他的心情?
他的绝望、他的孤独、他的希冀,均无人懂得。
小巷里,粉裙女子踮起脚,将少年轻轻抱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