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赵海去食堂的时候,食堂里的饭菜早已卖完了,没办法只好到学校门口小饭店里吃蛋炒饭。刚坐下不久,看见贾老四也从门外进来了,两个人打过招呼,贾老四就坐在他旁边,也要了一份蛋炒饭。赵海问贾老四:“最近忙什么呢?好像不怎么见你到我们宿舍打扑克了吗?”
贾老四长叹一声,说:“你不知道呀,赵老四,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真他妈的日子难过!你还好些,有特长,会画画,又加入了学生会,整天忙忙碌碌的,活的还比较充实。我整天闲的要死,想谈女朋友,又没有人理!现在的女孩子,眼睛都他妈盯着钱呢!我想着打个扑克打时间吧,他妈的连你们老大他们也看不起我!我打扑克技术好,赌烟总是赢,他们不服气,就说我作弊!他妈的,我作弊?哈哈!笑话!”
赵海伸长脖子对饭店老板说:“老板,蛋炒饭快点还行呀?”然后转过来脸对贾老四说:“他们是不是开玩笑的呀?说着玩的吧?”
“哼!那帮他妈的兔崽子,小气鬼!输不起就不要来了行了……来!老四,今儿我请客,我们弄一瓶酒吧!”说着对老板说:“老板,来一斤二锅头!”
“贾老四,我可不能喝呀!这……”赵海慌忙拦住他,可是贾老四眼睛一瞪,说:“怎么?赵老四!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再穷,一瓶二锅头总还请的起吧!老板,再来一碟子花生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赵海的脸有些红了。
“那就行了!我知道你现在虽然是学生会主席了,不过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能看的出来,咱们哥俩儿今儿个就好好叙叙……”
“是呀,其实,唉,这如何说起呢?”
“来干杯!你别说,赵老四,原来呀,我还真不喜欢你!哈哈,不过那是一场误会!”
贾老四几杯酒下肚就话多起来了。赵海也感觉头有些晕晕的,一摆手,说:“唉!不提那事了,干!”
“你说这杨帆,她到底怎么回事?我原来以为她和你……谁知道……我告诉你,我那次可是看见她和一个……”贾老四脸红红的,摇头晃脑的说着,一仰脖,喝下一杯酒,然后摇摇头,接着说:“现在的女孩子看不懂哟!以前……想当年……我的身边!唉……”
“时代变化了,环境变化了,这也没有办法,我也感觉着自己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比如我们隔壁那个刘老大,还有我们宿舍的老二,唉!怎么叫我说呢?我都搞不懂,整天自己晕晕乎乎就进入一个死胡同了……”赵海也摇头叹息着。
“兄弟!我们俩都是苦命人呀!平时连个说话的都找不到,苦闷呀!”贾老四用手拿着酒杯感慨着。
“是呀!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是四面楚歌,到处都是敌人,来,干杯!”赵海也摇头叹息。
“告诉你个秘密,赵老四!我可谁都没有说过,不过我觉得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贾老四神秘兮兮地对赵海说。
“哦!那说吧,我们就当酒后胡言乱语吧!说完就算,反正我喝酒时听到的话一般都记不住……”
“哈哈!这就对了!这才是兄弟呢!告诉你吧,老赵,我贾老四前几天差点杀人!”贾老四瞪着眼睛看着赵海,赵海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声说:“什么,什么?”
“就是那天,老大和老六他们说我作弊,我那个气呀!心想,城里人看不起我也就算了,我认了,竟然和我一样从农村来得孩子也看不起我!那两天我整天郁闷在心里无处泄,在我们班也没有一个人理我,一个个都他妈的跟大爷似的!那时我连你都恨着呢!呵呵!”贾老四笑了笑,赵海看到贾老四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显得异常凶狠,吓得他说不出话来,直愣愣看着贾老四。
“呵呵,老赵!你不用怕,我现在想开了!而且那时我还没有现杨帆和那个男生的事,后来我现后才知道,你也是和我差不多……”贾老四拍了拍赵海的肩膀,说:“来,兄弟,干杯!”
他们干完一杯,贾老四又倒上酒,接着说:“不过呀,那时我可是真的那个恼火呀,看见谁都不顺眼,我就想……去买个榔头……给你们老大、老六每人头上来那么一下子!我都想好了!然后再把尸体藏到壁橱里,就逃走!”
“不会吧,这么恐怖……”赵海听的目瞪口呆。
“为什么不会?他不仁我不义!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把榔头都买好了!可就是他妈的我不在你们宿舍住,要不然,一个一下!全部解决了!逃跑的路线我都想好了,我准备跑到……海南!扮成疯子,在垃圾堆里拣破烂,也能活下去!……”贾老四恨的咬牙切齿的样子,令赵海毛骨悚然。
“你太可怕了!这样你不是犯了谋杀罪吗?全国通缉!你跑哪儿也不行呀!”
“怕什么!大不了抵命好了!我一个人换他们几个,也值了!反正这样活着也是受罪!”
“好了,兄弟!再忍耐些时候吧,再过半年就毕业了,毕业了就好了!干杯!”
“唉!你不知道呀!老赵!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呀!毕业了就好了吗?不要找工作吗?工作好找吗?等着分配?没有后台,没有钱,还不是到最差的地方?”贾老四愁眉苦脸的说。
“是呀,不过平平淡淡才是真,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后悔竞选学生会主席了,我现在希望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赵海黯然说道。
“你以为自己想平淡就能平淡的了吗?上班以后,紧接着就要找对象,分房子,如果你自己不能出人头地,将来还是没有人瞧的起你!都用脚踩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你看着人家挑选女人,大把搂钱,只能干看着!就算能找个老婆,也许将来你的老婆都看不起你!甚至孩子也看不起你!这是恶性循环呀!将来有什么奔头?还不如……唉!不说了,干杯!”
“那倒也是,看来还是要拼搏奋斗……”赵海自言自语道,然后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的酒。
回宿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虽然自己喝的不算多,可是走路竟然也踉踉跄跄起来,走到宿舍楼大门口保卫值班室的时候,他恍惚看见老二和保卫部以及劳动部和体育部的几个部长正在围着周瑞说话呢,周瑞黑西装,脖子上围了条白围巾,仿佛一个五四青年一样帅气,满脸得意洋洋,和其他几个人在谈笑风生。
他们没有看见赵海,赵海和贾老四踉跄着爬上楼去,走进楼道时,迎面看见刘老大,刘老大看见他们俩的样子,露出很惊奇的神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赵海没有理刘老大,看见李强刚好走出宿舍门,就笑呵呵地走过去说:“李强!我问你啊?你说……这个……架空……是什么意思?”
“架空?就是上司被下属架空?没有人听他的,自己成了空架子、摆设,你怎么想起来这个了?”李强捂着嘴,直往后面躲。
贾老四已经回到床边,倒头就睡,赵海摇晃晃对李强招了一下手,说:“谢了,我明白了!我这个什么破烂学生会主席呀?早被人架空了!没意思!”
后来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大他们仿佛都带着可怜的神情看着他,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你们干嘛呀?”
老七说:“老四,你没有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有些口渴……头晕……喝酒真难受!昨天我和谁喝酒来着?”他仿佛果真失去了昨天的一些记忆,老大摇摇头,对老七说:“老七,走,我们去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