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外层盒盖安然弹开,露出一只十分普通的玉盒,谢无猗和花飞渡同时松了一口气。可谢无猗刚把玉盒收好,暗道里的机关就被彻底触。
一瞬间,湍急的河水如决口般冲垮头顶的小窗,迅倒灌进来。与此同时,灵机盒下方的炸药把暗室底部炸开一个洞,巨大的吸力在她们脚下形成了猛烈又稠密的旋涡。
不好!
因暗道狭窄,水位上涨得极快。谢无猗和花飞渡攀在墙壁上,四处寻找着出路。可两道长墙上几乎全成了瀑布,浑浊的水花直泻而下,又腾空跃起。水势越来越猛,抛珠溅玉一般冲刷着光滑的石壁。不过几息之间,谢无猗已无一处可以着力。
头顶是泼洒的急流,脚下是越转越大的水涡,混若一条翻滚的巨蟒,咆哮着狂怒着飞扑而来,誓要将谢无猗和花飞渡吞入腹中。
“往上冲出去,”花飞渡大声道,“暗室被绞塌就不好办了!”
谢无猗答应一声,再次屏住呼吸,一手紧紧护住怀中的玉盒,一手借匕之力逆着水流攀爬。可毕竟自平麟苑遇刺以来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她身上的伤并未痊愈。谢无猗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澎湃嘶嚎的洪波。
蓦地,右臂袭来一阵酸麻,感觉不到冰冷的温度,也几乎不出力来。
谢无猗心中一片寒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
那个该死的病……
此时,花飞渡已先一步攀上破损的小窗,谢无猗想张口唤她,却被水呛住,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捂住口鼻,整个人像被裹住的傀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飞渡离自己越来越远。
谢无猗跌倒在抛洒飞迸的珠帘中,趁着神志尚有最后一丝清明,她迅将烛骨绕了一圈卡在腕口,将鞭身用力甩向头顶。
水雾在眼前合拢,谢无猗脑海中雷劈山崩。
冥冥中,千军万马的呼啸声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蔚,你是活不到十八岁的。”缇江点着谢无猗的眉心说道,“不过如果能遇到可代一生的人,或能再延续阳寿。”
代替的人她找到了,现在她是谢九娘……
“小蔚,你的病治不好。你得多注意,尤其是要离水远一点。”
水吗?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师父……
谢无猗眼前漆黑一片。
锦绣庄里,萧惟身披大氅站在院门口,心神不宁地面向暗红的天空。
春泥捧着茶盏走到他身边,她已经重新煮了四回茶了,可萧惟一口都没喝。再这么熬下去,他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你去吧,本王再等等。”
萧惟的声音沙哑干涩,夹杂着几分惶然,如同原本完好的屋顶突然破了一个洞,腾腾落落的狂风肆意挤入,将屋中的一切吹得东歪西倒,满目狼藉。
春泥眸色稍暗,她什么都没说,再次回屋去烧洗澡水。
就在两个时辰前,江南庄的暗室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火箭从屋顶射下,萧惟知道是谢无猗触动机关了。他牢记她的叮嘱,果断劈开铁链,和封达扛着闻逸破窗而出。
然而,二人脚还没落地,江南庄楼阁便轰然倒塌,外面的袭击也到来了。萧惟和封达以坍塌的残垣断壁为遮掩,顺利和闻声而来的成慨汇合,返回了锦绣庄。
闻逸是成功带回来了,可萧惟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谢无猗和花飞渡的身影。他把成慨和封达都派了出去,自己就守在锦绣庄大门前,想让她们一眼就能看到他。
可这夜太长,长到露水都挂上了树梢,也挂上了他的尾。
直到一抹金色从山后升起,远处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萧惟大步迎上去,见花飞渡背着浑身是血的谢无猗踉跄而来。谢无猗闭着眼睛,头靠在花飞渡的颈窝里,脸白如纸。萧惟的心猛地揪紧,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滞。他加快脚步,没注意脚边的乱石,被绊了一跤,手卡在了石缝里。
“怎么回事!”萧惟不顾手掌渗出的鲜血,伸手就来捞花飞渡背上的谢无猗。
花飞渡忙安慰道:“她没怎么受伤,就是……”她放低了声音,“身体不太方便……”
萧惟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花飞渡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他慌忙道:“那……快回去,春泥早就备好热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