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偌轉過頭看著旁邊一頭螢光綠的男生,惡狠狠地說:「可是那些視線很噁心,很討厭,像是充滿粘液的蟲子,一旦沾上,怎麼都甩不掉。」
那些人,看著他的時候帶著惡意,但看見他的臉後,又會變成下流的調笑,哪怕他還只是一個沒有分化的小孩,也會用噁心的視線打量著他。
他厭惡那些眼神。
季北午真誠建議,「不就是蟲子嗎,這蟲子噁心你也會噁心別人,可能都輪不到你收拾他自己都作沒了,不過你要是真的很生氣,那就套麻袋揍一頓好了。」
「別讓自己難受,應該讓那些人難受。」
「揍一頓?」斐偌重複道,許是從小的教養讓他忘記了,他可以用這種方法。
季北午沒注意到黑衣人的眼中出現了點別的光彩,說完後轉頭看向他,總結道:「你應該把自己想成一面鏡子,他們惡意揣測你的眼神,都不過是反射自己貧瘠乾枯的內心。」
斐偌一愣,瞳孔收縮,整個人愣在原地,來來往往的人好像在這一刻都消失了,他的視線里也只留有眼前人認真的模樣。
是啊……
兩個人對視一眼。
季北午突然開口:「你的眼睛真好看。」
斐偌連忙回過神,轉過頭移開視線,「還行。」
季北午遺憾地收回視線,他真覺得黑衣人有一雙極其好看的眼睛,睫毛彎彎,只是對視一眼,他都有一種臉熱的感覺。
冷風一吹,吹得他有些害羞,連忙咳了咳,「不過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別老是想七想八的,好好學習才是正道。」
斐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個小孩吧,成年了嗎你?」
季北午心虛:「我快了!」
看著面前的人個子也不大,應該比他小才是,於是理直氣壯起來。
斐偌閉嘴,懶得跟他說話,本就是萍水相逢,兩個人心境也不一樣,對於他來講也只是一個陌生人,唔……一個解決幫自己解決了一件心事的陌生人。
看著雪越來越大,他閉上眼睛,逃離斐家後他無處可去,只能坐在無人認識的街頭,平復著自己的內心,突然想起前幾天的事。
就在不久前他分化成了omega,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費了,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分化成a1pha,就能幫助哥哥和爺爺,讓他們不要那麼累。
所以他努力學習,希望能夠撐起斐家,希望能夠改變別人對斐家的看法,希望能讓在天上的家人們安心,可是卻分化成了omega。
一個omega……
怎麼會是一個omega呢?他想不通,哪怕是個beta都好。
回憶起前幾天他渾身燥熱,渴望著被別人標記撫摸的時候,那難耐的表情,他就一陣噁心。
難道他要像一朵菟絲花依附一個a1pha,為他生兒育女,忍受數不盡的發情期嗎?
斐偌咬了咬唇,滿眼不甘,卻又帶著絕望,a城家族裡哪有omega工作的呢?
季北午沒有察覺到黑衣人的情緒,耷拉著背,嘆了口氣:「要是我是一個omega就好了,這樣我的頭髮就算染成了七彩色,爸媽都不會說什麼。」
這樣的話,讓斐偌扯出一絲苦笑,冷笑道:「omega有什麼好的,無休無止的發情期,金絲雀籠中鳥,一個被挑挑選選的商品。」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季北午生氣:「才不是這樣的。」
斐偌側過頭看向他,口罩掩蓋了他嘲諷的笑容:「是麼?」
季北午皺著眉頭說道:「發情期只是身體構造的原因,怎麼能就因為這個就否定omega呢,再說老師都說了不要為身體反應而羞恥,這都是正常現象。」
「什麼金絲雀,omega也可以成為事業強人的好不好,我媽—不是,我是說,現在也有很多omega有自己的事業,你這短短几句話,就將他們局限在這方寸之地了,他們可以飛得更遠。」
季北午憤憤地說著這些話,沒想到眼前這個黑衣人三觀這麼偏,他一定要把對方的三觀給掰正才行。
「omega的嗓音空靈美妙,我都羨慕死了,你居然還說什麼商品,真是可惡。」
斐偌被對方的話逼得節節敗退,他茫然地看向那個綠髮少年,心中滿是疑問,他見過的omega都是那樣啊,學習禮儀參加無聊的宴會,包裝完美,最後再聯姻嫁出去,最後為a1pha生兒育女。
他們甚至不需要多聰明,只要夠美就好了,嫁了人也只需要當一個合格的花瓶。
可為什麼眼前的人卻說出了和他認知不同的話,他的眼前浮上疑問,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許是黑衣人長時間不出聲,季北午反應過來,臉上浮上一抹不好意思,懊惱著他怎麼能對陌生人這麼不禮貌。
「你說的都是真的麼?」斐偌輕聲問,聲音像是一片雪花一樣輕飄飄的。
「當然!」季北午連忙說道,「omega也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啊,現在抑制劑也沒有副作用,不嫁a1pha都行。」
季北午說著說著,中二魂上來了,心中燃燒著濃濃烈火,突然站起來握緊拳頭,認真地說著台詞:「做什麼依附的菟絲花,要做刺人的玫瑰!」
像是一記響鐘響起。
斐偌被說動,眼睛熱了起來,忽略掉他誇張的發色而認真地看向他,發現他的眼眸中泛著亮光,像是一個燃燒著的火把在這漆黑寒冷的冬季帶來一絲熾熱的燙意,也照亮了方寸之地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