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予衡声音温润,又问了一句:“前日送去的早樱,可还入口?”
换将之后,箫予衡待她,反而比从前都更加在意珍重,便如这话中说的,是春果第一枝的谢地樱桃,宫中都是才得的,箫予衡便特意往公主府里送一篓子来。
那樱桃苏淼淼因为生气并没有吃,她前日也不觉这算什么大事,但此刻对着衡哥哥的询问,她却不自觉泛出几分自责来。
果子可是衡哥哥特意总来的心意,她怎能这样辜负?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时候不到,倒显得难得,公主府里人口不多,只尝个新鲜。”
箫予衡的声音温和,说话间,目光却越过低着头的她,看向了人群之后另一道单薄的纤巧身影,心下也闪出一道幽深心声:[她果然也在。]
苏淼淼眉心一跳,还未抬头,心下已有猜测——
他在看姐姐苏卿卿。
今日出征的人中有陈昂,姐姐也是一早乘了马车,想着即将上阵的心上人,一路都眼眶泛红。
苏淼淼背对着姐姐,其实是看不到苏卿卿与陈昂的,但这种情形,已然沉寂的谶言天音,都终于寻到了机会死灰复燃一般,骤然响起,一字字在苏淼淼的耳畔响得格外清楚。
苏卿卿身着素色的牡丹碧霞罗纱衣,百褶白绫裙,梳着倭堕髻,斜斜的插着几支玉簪与珠花,广袖低髻,白绫轻纱,单薄孤寂,如同月宫仙子,只是一眼,便叫箫予衡再也移不开眼睛。
这的确是姐姐今日的打扮,箫予衡看的也果然就是姐姐。
苏淼淼痛苦的微微闭眸。
她轻掀帷帽,与未婚夫只隔着几步,无言相望,未语泪先流,泪珠晶莹,仿若划过荷叶的露珠。
箫予衡的眼底幽深又冰凉,这样的晶莹剔透、令人痛苦的珍宝,却并不是属于他,罗敷有夫,使君有妇。
苏淼淼听到这一句,痛苦之中,也不禁心生庆幸。
是,一切都已经变了,主将已换,只要陈昂还能好好归来,姐姐自然不会与衡哥哥再有牵扯。
这样想着,苏淼淼也努力带了笑容,打断了箫予衡的注视:“是,家里都吃了,都说味道好。”
箫予衡闻声回眸,正要开口,前方便也传来杨老将军中气十足的声音:“诸位心意在下心领,军令在身,只等大胜班师,再来设宴相贺!”
说着,杨老将军拱手再拜一次,便也下令继续动身。
北伐第一日,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违抗主将,身后将士不论出身功绩,都是肃然领命,令行禁止。
这场景又叫箫予衡忽的顿了顿,眉宇之间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鸷。
下一刻,箫予衡便已如往常一般,对苏淼淼开口:“淼淼,我要先走了。”
这一丝叫人发寒的阴骘闪过的实在太快,快得只叫苏淼淼都疑心是自己看错。
苏淼淼不及回神,只下意识点头。
箫予衡见状,便也干脆翻身上马。
上等的大宛名驹,高大威武,掩去了所有的面色,苏淼淼自马下看去,只能看到一半隐隐的黑色身形。
但这样的距离,却也足够苏淼淼听到了箫予衡那熟悉的心声,似是其主人心神也有些激荡不平,心声也显得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