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指挥使许了那孙七百户之位,这蠢材不会连将贺镜龄找来都做不到吧?”裴缙骤然起身,语气愈发忿忿。
他和徐之衍在此地坐了多时,却仍不见贺镜龄身影。两人之间气氛愈发奇怪,徐之衍将能做的都做了,怎么偏偏是他裴缙出纰漏?
都怪那蠢货孙七,回头他定将他赶去挖河道!
徐之衍却淡定得多,他笑着安抚裴缙:“裴大人,您且宽心。这贺镜龄若是来了,我们的贵客还有些没到呢。”
闻言,裴缙立刻肃容,他赶紧整理衣服,又问徐之衍:“本指挥使这仪容可算端正?”
“端正,裴大人容貌昳丽,自然端正。”徐之衍奉承笑道,内心却将这货色问候了一遍。
要不是为了报复贺镜龄,他也不会同裴缙联手。粗鲁武官,懂什么!
裴缙面色稍霁,他又坐下,看着藩篱外一排杌子上坐着的佃户,不禁又道:“这些人嘴巴可都紧实?”
“紧实,自然紧实,我家的佃户,哪里会出问题?”徐之衍谄笑,“再说了,除了他们,还有番役指认呢——”
不说还好,一提起“番役”二字,裴缙便皱眉不悦。
番役,乃是他们锦衣卫中专司侦探、缉捕和刑讯的差役。就在这几朝,大多已成太监爪牙,为其效力,哪里有钱便向着哪里。
还真不够靠谱。
但事已至此,无法再变。裴缙只能闷声等待,旁边坐着的佃户却吵吵嚷嚷,一派热闹喧阗之景。
他们终于在贺镜龄到来时噤声,个个闭嘴瞪大眼睛觑着贺镜龄。
又来一个锦衣卫。
贺镜龄疑惑看着这一排佃户,还有旁边圈椅上面坐着的两个
大人物,心下便冒出不少猜测。
不过她还是面上盈着笑,笑嘻嘻地走到裴缙面前,施施然行礼:“裴大人,听说您叫下官过来?”
看来孙七这家伙还是有点用,那挖渠便罢了。
“是,贺大人还请坐吧——”裴缙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杌子,叫贺镜龄坐下。
贺镜龄掀眸,觑了一眼这两人:都坐的是檀木圈椅,偏折辱她坐小凳子?
算了,她懒得计较,拂了衣袍准备落座。
恰在这时,徐之衍却忽地起身,恍然道:“谁只拣了一条杌子到这里来?贺大人怎么能坐这种东西?”
言罢,他便转过身去,冲着藩篱边大叫:“罗五,别闲着,去把你家里那把椅子搬出来!”
“啊?”罗五惊讶,一边小声絮叨一边起身往自家走去。
“哈哈哈,这些佃户啊就是没个眼力见的,”徐之衍一边笑着一边转过身来,相当和蔼地看着贺镜龄,“贺大人不要见怪,都是在下平时没管好他们。”
贺镜龄如今也只好站着,“有劳徐驸马。”
知她要来,偏生等她来了才想起?无非是想要让她知道是谁换的罢了。
见状,裴缙却是眉心微微蹙起,冷冷地哼了一声,眸光扫过贺镜龄全身,敏锐觉察那鸾带上空无一物,冷声问道:“贺大人,今日可是你当值,怎么却连腰牌也忘记带了?”
贺镜龄只能推诿几句,说落在家中。
裴缙已经习惯此人神在在,听贺镜龄废话胡诌了两句,索性大手一挥,道:“好在今日是要你到这里来,没让你去执行公务,否则叫人瞧了去,我们锦衣卫又要蒙羞了。”
贺镜龄连忙称是,今日她不打算忤逆裴缙。
话音刚落,她身旁便压来一道四方黑影,是那拿椅子的佃户来了。
一把如意云纹太师椅登时落地,贺镜龄抬眸,便对上那绿豆眼中的亮光:“贺大人,您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