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说了这些话,那我应该说什么?
贺镜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她笑了:“公主殿下第一次射箭,能把箭射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吗?”晏长珺依然端庄地冲着她笑,薄薄的眼褶上挑,笑音清灵,像根羽毛似的,挠得人心痒。
但贺镜龄在发抖,“当然,公主殿下已经很厉害了,特别有天赋。”
“这样啊?”晏长珺唇畔的笑意更深,长眸霍亮,如上等水头的玉髓石。
贺镜龄咳嗽两声,“是,当然了,您要是问问旁边的人……”
说着,她便转头去望旁侧的那些家伙。
不料墙砖之下,除了燃着的壁灯、晃动的烛影之外,再无别物。
人呢?贺镜龄只觉见鬼。
“问谁?”晏长珺愈发好奇得紧,她偏头,眸光中已然更加好奇与真挚。
贺镜龄心跳如擂,只道:“不问谁。”
“这样啊,”晏长珺恹恹道,“贺大人果然是在糊弄本宫。”
贺镜龄只能转移话题:“哪有的事,殿下要求,臣岂敢糊弄殿下。只不过眼下时候不早了,殿下学得也快……”
她是真的想逃。
晏长珺只是听着她说话,却不多言,待她说完,她却靠近踮脚,温热气息喷洒在耳廓,激得贺镜龄身躯僵直,烫得她血管如开水般沸腾。
强烈的灼烧感在四肢百骸蔓延。
“本宫明白了,贺大人一定是嫌弃本宫……没关系。”
贺镜龄耳根充血一般红,她哽了哽,在心中发誓,她若是不跑,今夜她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她赶紧退开,别过头,道:“公主殿下,在想下家中还有老母等候。她患有伏连之症,最近有变重趋势,舍妹年纪还小照顾不了她……臣必须回去。”
急促说完之后,贺镜龄根本不给晏长珺反应的时机,她一口气说完,大步流星地便往方才换衣服的地方去。
她听到晏长珺在后面说话:“贺大人可以不必换衣服。”
贺镜龄抿唇无言。
不换就不换,她跑得还快!她快步走到房间,一把拎起自己的玄色衣服,阔步离开。
一消失在嘉琅公主府的尽头,贺镜龄的步伐就变得诡异起来。
她再也不能安心走路,于是落荒而逃了。
峻拔的朦胧轮廓逐渐融入沉沉夜幕,月华影转,霜色沉沉。
晏长珺的眸色忽而幽深,唇畔逐渐扬起弯弧:“还以为你听不懂本宫说话呢。”
原来是懂的,不过学学她,就吓成这样。
胆小鬼。
晏长珺回到了寝房中。
烛光摇荡溶曳,火色映在狭长凤眸中,星漾四散。
她伸手,拂过那一块钑着金银龙虎纹的腰牌。
第三百二十八块,贺镜龄,南镇抚司千户。
指腹压进嵌刻的纹路里面。
她轻笑,笑音声声轻渺,一声一声地从喉骨里面漫溢出来。
“总算留下来了,”她默念着,将那腰牌和一荷包放置在一处,“今年的生辰,终于不一样了。”
那青色的荷包针线稀疏,还有错漏,形貌完全与好看不搭边,花纹像是绣的荷花,细看却又不像,还可称“丑陋”二字。
最终,它和腰牌一起,被晏长珺好生收捡了起来。
她当真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