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砚初见面,更要和晏长珺见面。
接下来几日,这一句话一直萦回在贺镜龄的心头,难以排解。
真是过于恼人。
尽管已经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贺镜龄在贡院瞥见公主车驾时,还是大吃一惊:
一辆六檐华盖马车缓缓停靠,嘉琅长公主端方走下车驾。
今日她所着衣裙,不似宫宴那日华丽繁复,虽只有背影,仍旧傲然挺峻,威严慑人。
她下车后,同身边人说了几句话,便由人带路,径直去了另一处。
贺镜龄旁边的文官碰了碰她的手肘,问:“贺大人,您还不走?看公主殿下?”
一时语塞,贺镜龄只能含糊道:“在下只是好奇,今日嘉琅殿下怎么来了?”
文官面露讽笑。
看来这贺千户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关系户,那些流言一定属实。
“公主殿下虽然名义上只负责最后女官考试的铨选,但这历年的京城,她没有一次落下,”那文官说起晏长珺的事情,竟然如数家珍,“打从先帝还在位时,她就常来贡院了,以前啊,大长公主还常常和她一块来呢。”
毕竟是大女主,人生经历自然要丰富。小时候便坐镇山河,长大后重掌权力也是情理之中。这一点,贺镜龄相当理解。
“原是这样,谢过李大人。”贺镜龄行了个礼。
那文官却将头一别,继续催促:“贺大人,别看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听候安排。你是武官,我是文臣,等会儿我们定然不在一处监考。”
文臣和武官不在一起监考?
这么说来,她一会儿还见不到谢砚初了?当然,她不是想要见到谢砚初。
最紧要的是,等会儿谢砚初要和晏长珺见面。
“那届时在下要去什么地方呢?”贺镜龄态度良好。
“听候卢大人安排吧!贺大人请看,你的同僚们也都来了,”文官屈了手指,指向另外一处乌泱泱的队列,那些人都着青绿色衣服,“那些是您的手下吧?”
今岁上头懒于叫士兵巡考,他们只需要在门口对考生进行检查,而这巡考的差事,便落在了锦衣卫的身上。
很快,贺镜龄便跟着一队人穿过大门,接受吩咐安排。
每人手上都拿了一张贡院的舆图,台阶之上,一官员朗声正气诵读着手中册子,先是说明此次考试之重要,他们这些监考官的责任之大云云,最后终于到了每人的站位安排。
“各位的手中舆图,标注出来的地方各不相同,”那官员放下手中书册,“用朱笔批示的部分,便是各位需去的地方。”
“秋闱乡试事关重大,虽在外有神鳞军搜身检查,但各位帘外官,”文官说到这里,又转向贺镜龄等一干锦衣卫,严肃道,“尤是诸位大人,亦不能放松警惕。”
看出锦衣卫众眼中疑惑,他又接着道:“去岁考试,便有人使飞鸽穿书之技,希图作弊。”
“怪不得我们房中当时有弓弩呢……”有人小声开口。
那文官说罢,便让出身来,背后立了一个青铜大炉,示意各位盟誓。
贺镜龄学着旁人模样盟了誓,她一定会好好执行这监考之事的。
紧接着,她便又被人引去休息,静候明日。
几经周转,她终于安置下来。晚间时分孤独寂寥,盈盈月霜,青蓝交错漏进窗格,贺镜龄按捺不住,还是推门而出。
夜幕笼垂星子点点,循着月光所照,贺镜龄却瞧见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她眼皮一跳,正欲抽身离开时,却对上那人的目光,是谢砚初。
贺镜龄心下无语,她百分之百确定,自己选择的是选项一,但是怎么天天遇见的都是男主?
哥们,你滚啊。
谢砚初一脸安闲,看见贺镜龄出来,脸上没有半点变化,还冲她友善一笑:“贺大人,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贺镜龄抱臂,好整以暇。
谢砚初虽是在瞧她,但双目涣散,明显意不在此。
尽管面上不显,但他话语里面的敌意犹在:“没想到,砚初还能够在这里碰见贺大人。”
他定是想起那一日二人的言辞交锋。
贺镜龄语气恬淡,“是呀,今日之后,谢大人还要邀请在下吗?”
谢砚初唇角微微一动,“倘若贺大人有意,那砚初定会奉陪。”
贺镜龄笑嘻嘻从他身边路过,“好呀,在下还不曾有过和别人一同去公主府的经历。”
谢砚初眼睫一颤,眸色愈深,片刻后才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那红色衣袍。
一如晏长珺今日所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