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看着他,莫名想起了诗经有云: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这是成亲时,男人只等在这三个地方。
而宫令箴永远都忘不了那一眼的惊艳,林蔚然身着一席花钗礼服却扇半遮面,双眸盈盈望向他,那一刻他只觉得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然后宫令箴上前迎她,与她一道拜别林父林母。
林母不舍地落了泪,林父也红了眼眶。林家的其余人看着林蔚然也是一脸伤感。
许是被这氛围感染的,加上孕妇情绪波动较常人大,林蔚然也觉得眼睛湿意很重。
姜官媒站出来说了些俏皮话打圆场。
在司仪官提醒吉时已到,新妇要出门时,林蔚然最后给林父林母磕了三个头,拜别了他们。
“接到新妇,起轿咯!”
迎亲的在前,送嫁妆的在后。
送嫁的人将嫁妆一抬一抬地抬了出去,这嫁妆足有一百一十八抬,排了老长老长,堪称十里红妆。
随着花轿被抬出林家,林母从林大嫂手中接过一盆手,往门口外的地面泼去,然后眼泪就止不住了。林大嫂和林昕然一道将她扶了回去。
这一日,在鹿渭镇至太原府城之间的路上,每当这支迎亲送嫁的队伍经过县镇这些街道时,两旁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这场婚事在太原府几乎是人尽皆知了,毕竟半个月前虞国公府千里下聘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但都不及此时,八抬大轿、仪仗开道、花轿迎亲、狮舞引门,这是风光大婚啊!
即使这支队伍走在荒无人烟的官道时,还不时有人驻足观看。
这一抬抬满满当当的嫁妆,真叫人看了叹为观止。
也引来了阵阵议论:
“不是说那新妇娘家不如何的吗?咋还能置办这么一大份嫁妆啊?即使是公侯之家嫁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不知道姚金炭?这姚金炭前前后后卖了多少银子啊,不过那林家要置办这么一份嫁妆也够呛。”只看那一盒盒的珠宝饰以及代表着土地和房产的土坯,就知道这份嫁妆所费不赀。
“还有,也不看看半个月前吧,虞国公府给他林家下了多少聘礼。”
“原来如此。这不是从左口袋换到右口袋么?”
“甭管人家这些嫁妆是不是从聘礼抽出来的,即使是又如何,至少证明林家父母对她的爱重!”
“有了这么一份嫁妆,即使到了京城,也不会丢份。甚至可以说能笑傲众多官家千金。”
一路上,类似的议论随处都可听闻。
宫家府邸别院这边,太原府有头有脸,能够够得着来道喜观礼的人家都来了,比如沈夫人、周夫人、高太太等人。杨家没来,不过杨太太派人送了礼。
她们人到宫家别院,其实别备了添妆礼让人送去林家了。
她们也算是看着林四长大的,加上先前宫林两家订亲之后,宫大夫人还专程一一登门拜访了他们,他们知道,这是宫大夫人替林四做脸呢,他们自然是有所表示的。
女着们聚在一起,难免八卦说一些闲话,加上刚才一直陪着她们的宫大夫人似有急事被叫走了。
某些人就蠢蠢欲动了,这闲话嘛,自然要挑大家都有兴趣的话题了。这就少不得要说说近来这太原府的大事了,而其中最让人感兴趣的莫过于杨家与林家就姚金炭的烧制秘方过招儿一事了。
正巧高太太就坐在沈夫人旁边,她是知道沈夫人知道不少内幕的,不由得向她打听,““林四真的将那八万两银子还回去给李氏了?”
“这事不假。”沈夫人给了肯定的说法,林蔚然费了那么大的劲拿银子买断了与侯府的关系,自然不会介意让更多人知道这事的。
闻言,众夫人默。
这八万两银子,说给就给了,在场的夫人们扪心自问,让她们一下子拿出八万两来,在场过八成,不,九成的人都觉得棘手。在不通过丈夫和公中的情况下,要办到恐怕都要伤筋动骨。有些压根就办不到。
“啧啧,之前在侯府时没看出来林四这孩子心黑手狠啊,可将杨家和李氏坑得够惨。”高太太啧啧有声。
沈夫人自然是站林蔚然这边的,“心黑手狠算不上吧?人家是打算好好地做长远生意的,你杨家从中搅和一杠子,要抢人家的秘方,能怪人家吗?”
她旁边的周夫人也点头,“是呀,人家本来好好的,烧自已的炭卖自已的钱。杨家要抢,就别怪人家反击。”
有一位夫人突然出声说道,“你们有没有现,两三个月前,林四离开南阳侯府前的那次赏花宴:如今,围坐在一起的也是我们这些个人。我们是几乎没什么变化,而林四,已经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蜕变。”
这些让诸位夫人都为之一默。
是啊,林四却生生地在他们眼前上演了一出浮沉记,本以为离了南阳侯府的她,只能混迹在乡镇底层。哪知人家回到亲生父母家,带着父母兄弟,靠着那姚金炭硬生生地开辟了一条通天之道,说起来就起来了。
有独门手艺的人家他们见多了,谁能像林四一样呢,在那样的处境之下,让杨家揭了一层皮之后,又割了一大块肉。
他们看中的,并不是林四在此局中截获的大笔财富,而是她的表现。
这一局,林四真的赢得很漂亮。几乎是步步为营,借力打力,在空中翻腾了几个跟斗截获了足够的好处之后,安然落地。
这就难得了,有些人开始能拼命捞到好处,但到了最后却没有个好下场。
她与杨家交手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后招。如果没有,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如果有,那杨家就惨了。
还有一点就是,她步步计算而来的资产银子说还回去给南阳侯府就还回去了。与之划清了界限,算是替自已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