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傍晚时还微亮的天色不同,现在说话的人很少,叫孩子回家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天黑黑的,也有许多人家早早地关了灯睡觉,不过半夜还是会被吵醒吧,张辰无奈地摇头。
沙沙地走着,离村口近了,还有几家店开着,专门等着下班晚来的工人们。
这时,张辰停在一个门店的前面。
这是一楼的大拉门,里面是一个空空的场地前院,只见里面一个中年人正在推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的后面放着一个柜子一样的东西,这是馄饨车。
院子的角落放着许多担子,大多是坏的积了灰,以前的人叫它馄饨坦,不知传承了多少代人,如今演变成馄饨车,不知过多久又要被淘汰了。
馄饨在东瓯人口里叫浣珰,因为叫卖时敲梆声,嗡嗡当当的声音,所以叫浣珰。
馄饨的材料放在车上的抽屉里,老师傅会一抽一推,点缀着这份传统美食,夜晚的星空记录了许久以来文化的传承,做的是都市里的那份温情,渊源流长。
中年人,张辰认识很久了,张辰跟着他父亲学过做馄饨,两人算是师兄弟,年龄差的挺多。
张辰走了进去,“阮叔,今天又半夜出摊啊。”
馄饨车不仅是半夜卖食,还有打更的作用。
阮叔白了一眼张辰“你还知道来啊,学了这门手艺,却不来行责任,今天你出摊,我休息。”
阮叔丢下东西自己进屋,张辰尴尬笑笑,自顾自地接过活,把三轮车上的抽屉装满。
骑上三轮车,酝酿了一会,回头望了望,出了门。
阮叔躲在一边看,喃喃自语道“阿爸,你选的人不会错的,现在能干传统手艺的人太少了,真是太难得了。”
张辰边敲边喊“浣珰,浣珰。”
三重一轻,节奏把握很好,也很有力。
徐竹做在车顶上唱着东瓯歌谣“娒娒(孩子),你系囊(听话),阿妈给你煮馄饨。馄饨汤,喝眼光;馄饨皮,配番薯;馄饨肉,配白粥。馄饨碗,吃爻倒端转。”
张辰一听笑了“你还会这个,那我再和你说道说道。”
“一株茅竹起三间,起起三间自担担,前面有个烧汤佬,后边有座七屏山。”
说的正是东瓯馄饨担,东瓯大馄饨汤清味鲜,形似芙蓉,鲜美爽口,其制作精细,皮薄馅足,佐料讲究,有紫菜、香菇、蛋丝、榨菜丝、浸酒虾米等。
在老东瓯人眼里吃遍天下馄饨,还是最喜欢家乡的馄饨。
在很多在外创业的东瓯人记忆中,儿时的馄饨是一种奢侈,每逢家里来客人,或是过节、生病、过生日才能享受一碗。
为了吃到心心念念的馄饨汤,不少人还得花点小心思,耍点小花样,于是馄饨汤就成了童年最垂涎的记忆。
馄饨最初起源于西域,也称“鹘突”,走到健福,叫“扁食”或“匾食”;走到川蜀,叫“抄手”;走到广西,叫“云吞”。各地在改名的同时,对馄饨进行了不同的改造,与当地的饮食文化无缝衔接。
阮叔每天手工制作馄饨皮,拌馅心,手已经变成馄饨味,往昔有混元霹雳手,今日有东瓯馄饨手。
生馄饨已经放在盒子里,再用笊篱下水煮就行了。
一碗馄饨,一晚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