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年纪不大,胡子也没留,倒是更显年轻,而且此时也不穿什么像样的衣服,只是一件单衣,然后象征性的披着一件制式军装冬服,更显随意,唯独其人多年做事用心,眉目中早有姿态,虽然言笑从容,周围人也全都不敢稍有冒犯。
至于之前所见雄伯南、周行范、王雄诞等人,明明彼时见到时都各有千秋,此时也俱在此人周边,却都隐没人群中,宛若群龙附山一般理所当然。
那人见到窦立德过来,主动起身来笑
窦立德略显尴尬。
那人也就是张行了,套上衣服,紧了紧扣子,倒也坦诚。
窦立德当即释然。…。张行继续言道。
窦立德是何等人,早就猜到张行此举背后许多用意,所以自然点头,然后忙不迭的往般县大营赶去了。
而这时,张行方才看向了苏靖方。
后者何其伶俐,而且年纪这般小,也不需要脸的,便即刻拱手向前,一揖到底∶
听此人言语伶俐,张行只是笑,王雄诞与此人斗法了数日,昨日抵达早早说明,他如何不知此人根底想法,却是早早拿定主意。
苏靖方初时并不惊讶,因为他本有些疑惑想做请教,而这种活动很明显是就近说话的好时机,至于说过几日回到般县大营这种话……那就没必要了。
但孰料,张大龙头既然说要搬柴,居然真的是搬柴,而且是随大队行走搬柴,并且沿途指挥忙碌,没有半点闲暇,便是十里一歇,或者晚间在某个营地或者城寨里一停,也都忙碌万分,以至于苏靖方靠都靠不上去,遑论细细询问了。
非只如此,他带了百余武安精锐,也全都莫名做了搬柴工,早早便被引入到了庞大的搬柴队伍中,不见了去向。
更可怜苏靖方一个少年郎,自幼读书修行,哪里做过这种粗活尤其是他的修为其实不高,不过是勉强过了正脉的样子,连窦小娘都远远不如的,所以,第一日还好,还有力气找王雄诞请对方,但王雄诞不知道是存心而是无法,反正就是排不到。
而从第二晚间开始,小苏便渐渐腰酸背痛起来,虽然晓得不是真的疲惫,只是不
适应这种力方式,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暗骂。
唯独羊入虎口,也没法子反抗,便只能忍耐。
如此这般,一连七八日,连坞堡都连着又扒了三四个,粮食、金银一车车运回来,什么雄天王、魏席、阎尚书之类的人物都快认全了,腰都快好了,搬柴的行动方才稍缓。
然后,时间来到腊月下旬第一日,跟着张师叔走遍了周围义军四五个县实际控制区的苏靖方,方才来到了众人念念不忘的般县大营。
这是一个巨大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反过来远远大于城池本身的庞大军营。
又在军营里待了两三日,苏靖方更加知晓了不少东西,甚至还帮着窦立德的那个营跟王雄诞打了一场争陇赛……也不知道是不是比赛打得好,那位张师叔似乎终于想到了他,喊他过去了。
小苏还想着回武安过年呢,自然早早过来,抵达了那个摆满了头领、几案、文书、表格,号称是小南衙的庞大营房。
此时,天色昏暗,似乎隐隐又有下雪的意思。
小苏远远看到张行披着大头领们制式的白毛短氅,颇有威势,却只孤身一人在门外一根条凳上干坐望天上乌云,见到人过来,也只是招手示意同坐。
苏靖方认真行礼问候,然后半个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怎么样,营中可还习惯「张行开口,宛若与侄辈聊家常。
苏靖方也笑。
张行满意点头。
小苏正色道。
「话里有话啊。「张行笑道。「有什么觉得不对路的地方吗?「
苏靖方俨然是憋在心里好久了。
张行似笑非笑。
苏靖方竟然无可辩驳,只能点头∶
张行望天而叹。
苏靖方忍不住提醒。
张行继续戏谑言道。
苏靖方犹豫了一下,继续来问∶「师父对师叔这般……严苛,而师叔却对师父只是一味称赞,那是不是说,便是师叔也承认,这些事情大多是他正确一点或者说,大部分事情,是他正确多一点「
张行有一说一。
「那…
…」
张行叹气道。
小苏若有所悟,却一时说不出来。
苏靖方想了想,立即察觉到了要害,然后左右来看,低声相询「那师叔,你二人为何不能联手呢「
张行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苏靖方犹豫了一下,继续来问。
「你觉得呢「张行反问回来。
小苏干笑一声,但马上严肃起来。
张行毫不迟疑。「不过,从他角度来说,这的确是他不愿意跟我合流的一个说法……「
苏靖方一声不吭,乃是明显的不以为然,因为他在此地数日里,清晰的看到张行伺机扩张不断,趁机夺取坞堡,建立据点,蚕食周边地盘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