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畅快的笑了起来:“哈哈,正是,为了迎接皇上,樊将军的私骑作为仪仗,理所应当。”她声音渐柔,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毕竟,淮阴侯麾下乃百战之师,不屑与樊将军为伍呢。”
在场的人虽然笑不出来,但是却忍不住苦笑叹息。
这个事情大家都有耳闻,韩信自从失了刘邦的信任又掉了爵位,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样的落差,深居简出不与人交往,有次被樊哙请了去做客,走的时候樊哙都行了跪拜礼恭送,称其为大王了,他出了门还是不爽,跟身边人笑着抱怨说什么自己这辈子竟然和樊哙同列。
樊哙屠夫出身,除了勇武忠诚,个人能力在其他方面没一样能和韩信比,可是仅仅勇武和忠诚两项,却足够他在最为多疑的帝后面前混得如鱼得水,这是刀尖上走路的淮阴侯比都不能比的。
萧何的笑容尤其苦,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领命而去。
“食其。”闲人都走光了,审食其护送吕雉回宫的途中,她突然问,“可有联络上鹤内侍?”
一旁季思奇立刻竖起耳朵。
审食其回答:“未曾,我已派仲言潜入淮阴侯府中,尚无任何消息。”
“淮阴侯擅行军布阵,他的府中定难相与,仲言忠于你,鹤唳忠于我,这二人,都难舍弃……”
“臣明白。”审食其肃穆道,“务必令仲言竭尽所能,护鹤内侍安然出府。”
“带到我面前。”吕雉着重道。
“带到你面前。”审食其重复。
达成了共识,吕雉很满意,她靠在了靠枕上,闭目微笑,许久道:“季内侍,钟室之事,若鹤内侍不在场,定会无趣的很,是吧。”
季内侍有些迷茫,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是说要带鹤唳一起玩,还是说杀韩信的时候没鹤唳撑场面有点麻烦?
感觉按照一般尿性来讲,可能是后一种意思哦,虽然有些无情,可天知道鹤唳这一套呢?
可现在,两天过去了,群臣都已经入宫,连韩信都来了,鹤唳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由得有些迷茫了。
算真看上韩信了想和人家过日子,她也不是那种觉得对不起自己不好意思跟自己讲的人啊,更正常的不应该是直接把人带自己面前,告诉自己她是要搁古代过了有种打一架,更过分的,她还可以为韩信来抢自己的回程信标……
不行,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耻了,他抹了把脸,往淮阴侯的位置看了一会儿。
看不清。
当初为了暂时摘掉眼镜,他移植了一种人工晶体,虽然是最新技术,但因为他之前做过激光,所以不能移植永久的,这些日子晶体已经开始渐渐消解,他几乎以每天五十度的近视在瞎下去,现在已经快成为睁眼瞎了,可任务还遥遥无期。
这么一想,心里一阵悲凉,越来越想家了。
蓝瘦,香菇。
他抹了把眼睛。
“季内侍,传旨。”吕雉突然道,“请淮阴侯移步钟室,有要事商议。”
季思奇心下一凛,开始了?
吕雉的表情毫无异样,淡然到仿佛要一碗水,等吩咐完,也不等季思奇转身出去传话,自顾自让侍女扶着站了起来,食指揉着太阳**,皱着眉缓缓离开。
外头立刻有机灵的内侍安抚群臣:“皇后多日操劳,略有不适,先行回宫,望众卿尽兴!”
群臣立刻山呼恭送皇后。
季思奇心里打着鼓躬身走到韩信面前,弯腰一拜道:“启禀淮阴侯,皇后请你移步钟室,有要事相商。”
说话间,他偷眼抬头,眯起眼,终于看清了这个名垂青史的军神。
仅看了一眼,他有种被闪了一下的感觉。
这是他筹谋了好几个月要干掉的无双国士。
他想朝他笑笑,可嘴角还没扯开挂了下来,心里澎湃涌动的,是一股热浪,涌向四肢百骸和眼角,让他忍不住又低下头去,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哈哈……是鹤唳的口味诶,成熟霸道帅壮男!
再看不到比这更像军神的男人了,一个男人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这么坐在自己面前,什么霍去病,什么卫青,那些名将的光辉这一刻好像都集中在他身上,即使身陷泥潭,亦威武狂傲的仿佛自己是此地之主,永远不可能有倒下的一天。
这样一个男人……过了今天……这辈子都看不到了……季思奇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做了什么!
他几乎有些要颤抖起来。
韩信一口干了面前的酒,冷着脸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季思奇:“我若不去呢?”
不去,不去吧!季思奇心里哀嚎着,表面上却不容拒绝的继续下拜,一言不。
韩信往前凑了凑,盯着他,低声道:“鸿门宴?”
“……”季思奇定了定神,挤出一脸惊讶,飞快的看了看他,惶恐道,“小的不知。”
韩信坦然的往后靠了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缓缓笑了起来:“他能逃过,我如何不能?”说罢,他站起来,朗声道:“带路!”
“喏!”季思奇连忙走在了前面,他有些腿软,小碎步完全是本色出演,心里起伏不定。
刘邦能逃过鸿门宴,是因为有项庄舞剑。
韩信的鸿门宴,连萧何都亲自给他挖下了坑,放眼长安,还会有谁来相助?
脑中划过一个人,他不由得暗暗苦笑起来,笑自己的作死和妄为。
鹤唳,如果你真的找到了真,那,你再任性一次吧,潇潇你都放了,也不差一个韩信了。
这样一个男人,实在不该死在这里。
可是钟室,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