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t;script>韩信不是说反反的,即使他在鹤唳这里已经表了决心,但线人被斩的吕雉这一方,却并没有途径知道。
可是却不是无迹可寻。
线人失联的那一夜,萧何府上很是震动了一把。毕竟世人皆道萧何与韩信关系好,目前来讲韩信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萧何的鼎力推荐,一旦两人撕起来,那结果不堪设想。所以当晚,丞相府火急火燎的把消息传进吕雉耳中。
他倒并没有很着急慌忙的感觉,语意表述上甚至非常淡定,只是从线人失联这一件事上提醒吕雉两个可能:你要保的鹤内侍可能危险;韩信可能要反。
杀了线人,分明已经打草惊蛇,韩信一代兵神,这样的道理如何不懂,必然是已经决议有所动静,要开始行动了。
看到来自丞相的如斯推断,吕雉的表情难辨喜怒,更分不清是轻松还是更为紧张。
一个军神的叛乱,他的招并不是谁都接的了的,当真正看到这样的消息时,“倒韩团”的所有人都产生了同一种危机感,完了,是不是作茧自缚了,这样的计划太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原本他们挑拨那只假寐的老虎,只是想恼得它朝天下呲一下牙,让天下知道它有威胁;可若是直接把它恼得挠人一爪子,这个疼,说不定要掉肉去骨。
“线人若确定已死,鹤内侍不知道会不会遭受牵连。或者说受牵连那是必然的,那个探子在淮阴侯手下效力多年,从来都不曾动用,如今动用那么几回被现,淮阴侯必然能推断出和鹤内侍有关。淮阴侯府上人口简单,大多是老部下旧从属,要再安排暗探进去,实在有些困难了,肯定会立刻被现。”萧何道,“现下应该庆幸的是他没找上我,应是没有想到人是我的,故而现在,我等尚可布一方迷雾,让他分不清敌我……接下来的时日,我不与你等会面了,避嫌要紧啊。”
吕雉出宫不便,每次只能派亲信前往审食其府上,与“倒韩团”商量大计,这次季思奇便是其中之一,他自己现在在宫内差不多是个宦官的身份,直接穿着工作服坐在这儿了,临着审食其,竟然并不显得很突兀,可他自己却觉得很奇怪,感觉自己像半只脚踏在门里,心在尘世外人在三界中。
没人直到这位季内侍如何心潮起伏,在场出谋划策的门客不少,他们纷纷交头接耳,计划怎么才能最简单有效的把韩信杀死。
“原本若是那位鹤内侍能寻机会出手,便是最好的了,只是不曾想,淮阴侯一露反意,我们却已经联系不上鹤内侍了,现下,也不好企盼她自主行动,她一来身上有伤,二来淮阴侯也不是好像与之人,恐怕算联系上,她也难以**完成。”一个门客道,“毕竟鹤内侍一介妇人,与淮阴侯相处近月,淮阴侯英雄盖世,实在难以抵挡,若是从此真心相伴,我们又催促威逼,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
若是一个月前,季思奇肯定要跳起来指着人家大吼“你胡说”了,可此时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信鹤唳,可是最近为了知己知彼,听多了韩信的英雄事迹,加上他自己原本很向往那种封侯拜将的生活,待到现在差点成了人家迷弟。
看那怀疑鹤唳的门客的语气,若不是政治立场问题,他也是承认韩信“英雄盖世”的,鹤唳那样的女人,明显是放-荡不羁壮男,和韩信天雷地火这样那样以后反水,真的是太有可能了。
在场的人不乏暗自点头的,显然都颇为认同。于是场面更加尴尬,怎么办,好不容易那么巧要杀的人现在身边有自家的刺客,结果现在要担心目标魅力太大自家刺客倾心反水,那乐子可大了,原本只要防戚姬那边趁虚而入,现在却又要防自家人了?
“鹤内侍再如何,终究一介妇人,不足为虑,大局还是要依仗各位。”审食其出来打圆场,“皇上在前线的战况已经渐为明朗,想必不日将会有捷报传回,届时很有可能让淮阴侯改变主意,留给我们的时日,其实并不多。”
“辟阳侯所言甚是。”萧何道,“淮阴侯现在才有动静于他已是仓促,于我们其实也并不轻松,若皇上捷报传回,料到他凯旋在即,淮阴侯可能不再行动,再次蛰伏,则错过这一次,下一次机会是何时,难说了。”
“所以唯有趁皇上捷报传回之前,迫他露馅,大计方成。”审食其补充道,“敢问各位可有高见。”
“敢问大王,原本的计策,不是让淮阴侯露出反意,再寻人告,上达天听,让皇上下旨惩处他吗,现在这个计策为何不用了?”
“我们都忘了一事。”审食其沉声道,“五不杀。”
场面顿时骚动,有门客惊讶道:“这竟是真事?”
“是真事,只是过去多年,当时皇上还未登基,鲜少有人当真而已,但皇上金口玉言,岂能食言。是以当初淮阴侯即使已经被人告谋反,依然不杀,皆是因此。”
“这可怎生是好。”继续交头接耳,“见天不杀,见地不杀……”
看来都知道这五不杀的传闻,这可能是一个开国功臣能够从皇帝手中听到的最强力保证,简直如传说一般。
当年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最终决战的时候,虽然已经占尽上风,但是主要还是依靠韩信领兵追杀项羽,结果追到荥阳之时,韩信却突然停了下来按兵不动,刘邦心急如焚,怕他贻误战机连连催促,韩信居然回答说,我如今累死累活为你打天下,却怕到时候你坐稳了这江山,我却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邦当时急的没办法,却也已经习惯了韩信这一套。当年他被项羽围困,让韩信救援,他也是按兵不动张口要封齐王,刘邦万般无奈之下封了他齐王,他才肯来救援。如今韩信这般讲,显然已经觉得这是君臣之间的套路了,刘邦当时放下狠话,封他“三齐王”,“五不杀”。意思便是“与天王齐,与帝王齐,与君王齐”,“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君不死,没有捆他的绳,没有杀他的刀”。
如此高质量的保证,差不多等于从此你与朕平起平坐,朕死你都不会死了。
韩信方才继续追赶,自此彻底弄死了项羽。
其实他的考量是对的,狡兔死走狗烹,如果不得些保证,白费劲还搭上命这种事太有可能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当上帝王,是另外一个次元的生物了。
怪怪秦朝大一统时间太短,当臣子的总觉得这个皇帝手下干不下去大不了跳槽,可其实……此时中原,已经没有可以跳槽的地方了。
可不管怎么讲,刘邦的保证却是不能忽视的,本身杀韩信差不多是一个讨好刘邦的行为,若是这个行为打了刘邦的脸,那完全没有意义了。
萧何与审食其对视一眼,表情皆不乐观。
季思奇等啊等,实在跪得腿都麻了,还没听到有人提出历史上那个法子,实在忍不住了:“那让他不见天,不见地,不可以了?”
“此话怎讲?”
这怎么讲,讲你们做过的事吗?季思奇忐忑的心肝脾肺肾一起颤抖,却也没有办法,鹤唳的失联让他实在有些扛不住,他现在感觉已经不怕她反水了,只要别出事好,算再怎么处不来,到底是一起跨越两千年的。
“随便拿个什么,罩住他,黑乎乎的不见天不见地,不抓住了嘛,然后再杀……哎,其实只要让他意识到,皇上的话也是有漏洞的,他终究要死,那无论怎么死的,都没什么关系了。”
“罩住。”萧何摸了摸胡子,他与审食其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眼睛一亮,“钟室!”
终于从“杀死韩信”当事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季思奇有种终于把宿命交还给原主的感觉,只觉得一身轻松,又一阵感慨。
吕雉的长乐宫中,有个钟室。
那儿有一口大钟,铜的,巨大而辉煌,即使走过那钟的下面,抬头一望,那黑黝黝的钟口都会让人觉得心里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