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凌晨,薄云轻遮,幽暗的苍穹就像涂抹淡墨的萱纸,透着极朦胧的微芒。
拂晓前的天地虽然谈不上漆黑一片、谈不上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还能看到湖面折射出来的粼粼微光,但视野实在不好,却是流水声及草丛里的虫鸣前所未有的清晰。
寨墙上也是稀稀落落的插着不多的火把照明。
连日来都衣不解甲的胡游,往西北方向眺望了一会儿,湖面除了零星的静止不动的火光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看向像石柱子矗立在夜色里一动不动的守将,问道:……
连日来都衣不解甲的胡游,往西北方向眺望了一会儿,湖面除了零星的静止不动的火光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看向像石柱子矗立在夜色里一动不动的守将,问道:
“三叔,官兵可有什么异动?”
“现在还看不出,”赤山寨三当家、老虎寨守将孙延观回头看了胡游一眼,说道,“不过就算官兵今天夜里没有动作,也不会拖太久了!”
老虎寨与南蔡招讨司在桑赤河入桑赤湖的河口大营相距不足二十里,天气晴好时甚至都能隐约看到彼此寨墙上的情形。
洞荆联军这些年来跟官兵作战,即便受限于物资紧缺,将卒装备简陋,不是特别能打攻坚战,但像孙延观这些人也差不多摸熟了作战规则,积累了颇为丰富的作战经验。
从南蔡招讨司这段时间往桑赤河口调兵遣将以及物资运输的情形,孙延观强烈预感到南蔡招讨司很快就会对老虎寨展开猛烈的强攻,拿下赤山湾在荆江北岸最关键的门户之地。
而孙延观等人也不难揣测南蔡招讨司有以战促降的图谋,他们心里甚至更多是希望能狠狠的挫败南蔡招讨司一两次图谋,从而为招安争取更宽裕的条件。
孙延观转过身,要胡游陪他挨着垛墙而坐,就着远处的篝火询问增援兵马的休息情况。
“兄弟们都还好,都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胡游有些担忧的问道:“三叔你以为老虎寨能住多久?”
胡游再初出牛犊不畏虎,也不敢轻视靖胜侯徐怀亲自坐镇的南蔡招讨司会是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能守多久可不好说,但我们连日来借夜色掩护从南岸调来两千多精锐,藏在老虎寨里一直都没有露出形迹,南蔡招讨司倘若这时候敢强杀过来,定叫他们第一仗在老虎寨前摔个大跟头——对这点,你三叔还是有把握的。”孙延观将直脊刀横在膝上,自信的笑着说道。
“要是把南蔡招讨司打急眼了,也不见得是好啊。”胡游又患得患失的说道。
孙彦舟、胡荡舟等贼将打家劫舍出身,趁赤扈人南侵、荆湖动荡之际,裹挟数十万众侵州夺县,杀得荆南荆北官兵节节败退、招架不住,声势一时无两。
早初时他们也有雄心壮志,想着改天换地有一番大作为。
不过,这些年过去,荆南荆北兵马日益整饬,洞荆联军始终被限制在洞庭湖、荆江沿岸,一直都没能有效撕开官兵的包围封锁,生存日益艰难。
特别这一两年来,与官兵作战也再难讨到什么便宜,大部分起义军将领的心思就有些淡了,更多考虑的还是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
当然了,要说孙彦舟、胡荡舟等人一心想投附胡虏,也是不公平的,这至少不是他们最优先的选择。
只是他们对朝廷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内心深处更渴望接受招安后最大限度的保持独立。
这也导致|胡游这些人心思患得患失。
他们既想多打几场胜仗,以便争取更宽松的招安条件,但又怕打急眼了,最终促使官兵放弃招安的心思,与他们决一死战。……
他们既想多打几场胜仗,以便争取更宽松的招安条件,但又怕打急眼了,最终促使官兵放弃招安的心思,与他们决一死战。
他们到这时候心里也清楚,洞荆联军打一两次胜仗不难,以前打败官兵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想长时间跟官兵对抗、纠缠下去,只会越艰难了。
“你要知道,朝廷想招安我们,并非心慈手软,实是拿我们没辙,”孙延观见胡游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里一笑,说道,“我们真要有本事将南蔡招讨司打急眼了,局势反倒对我们有利了,你担心什么……”
“孙将军、大公子,官兵那边有动静了!”守在垛墙前的兵卒这时候叫道。
孙延观、胡游站起来循声望去,就见桑赤河口方向火把这时候突然密集起来,一批载着篝火的哨般也从水寨出来,往桑赤湖心方向驶去,心里同时想道: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