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在沈玉珺问秋菊有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墙角了。虽然沈玉珺主仆叙话的声音很轻,但景帝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坐在乾元殿里的书案前,景帝拿着手里的折子已经看了很久了,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顺着沈玉珺脸颊跌落入雪地的泪珠。是爱而不得吗,这宫里会有真爱?
路公公现在是一声都不敢吭,就连喘气都刻意放轻,就怕一个不注意,让龙椅上那位给拿了当炮灰。今儿这事怎么就都凑到一起了呢?
但看龙椅上的那位都老半天了,还盯着手里的那本折子,就知道神儿不知道飞哪去了?依着路公公这么些年的经验,这会千万不要上前去打断景帝,那就是个送命的事儿!
傍晚,敬事房的公公想着太后也去了慈恩寺了,这皇上应该也宽心了,想必今晚是要进后宫的。不但他们这样想,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是望眼欲穿!
“路公公,您看皇上这会儿是不是应该翻牌子了?”敬事房的管事太监低头哈腰地问着。
“我也很想知道,可是我不敢去问,要不你去问问?”路公公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往景帝面前凑。这皇上今天明显的是不对劲,不是,应该说是偷听了添禧楼的墙角之后,才开始不对劲的。他可不想傻乎乎地撞炮口上。
“这……这……,”管事的太监一听这口气,就怂了,这皇上是不开心啊,那到底该怎么整?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要去你自己去问,我反正不去,”路公公一脸怕怕的样子,他小命可值钱了,他可不想就平白无故地给送了。
“小路子……”景帝刚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了:“是谁在外面?”
“回皇上的话,是敬事房的来请您翻牌子。”路公公如实回到。
“进来吧。”
路公公领着敬事房的人轻手轻脚地进了乾元殿,偷眼瞧着景帝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紧锁眉头的样子了,终是松了口气。只要皇上心情过得去,那他这领太监就还是可以混混的。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皇上吉祥!”敬事房的太监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好,触了皇上霉头。
“起吧!”景帝今天因为心情问题,政事上有些拖沓了,不过他一向勤政,这会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有了心情去后宫关照关照他那群嫔妃了。
景帝看着一排排的绿头牌,原有的心情也有些凉了:“怎么没有添禧楼的?”
这是故意找茬有没有?路公公听闻皇上这么说,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皇上可是知道皇后撤了熙德容的牌子,这会还问,不是找茬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熙德容主子之前受了伤寒,皇后娘娘传了话说未免伤了龙体,先撤了熙德容主子的绿头牌。”敬事房的太监是一点都没有想到皇上尽然还记得那位,好在他们敬事房只是听命行事。
“哦,熙德容还没好?”景帝纯粹只是心里不得意,要找些抒口,泄一下,不过皇后手伸得还真长。
“回皇上的话,具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敬事房的管事都有些开始冒虚汗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既然熙德容病了,那朕就去看看她吧。”景帝看着这些牌子是一点性趣都没有,唯一一个有意思的还被撤了牌子。
“诺”敬事房的管事是一点也没有那个意识去劝谏皇上小心龙体,远离生病的妃嫔。这些都是命硬的人会做的事,他们可没那个底气:“那奴才这就去添禧楼知会一声,也好让熙德容主子好好准备着。”
“嗯,”景帝原经过上午那事,今晚是怎么都不会去添禧楼的。不过下午听小路子说最近她过得有些不得意,景帝就想着她还虚着还是去看看吧,也好让她过得舒服些。至于皇后那,他也应该敲打敲打了。他这后宫里奴才都能爬到主子头上了,就不知道皇后是怎么管理后宫的?
添禧楼里,沈玉珺已经知道皇上今晚要来,也就早早开始准备了。宫人们更是藏不住喜意,到底皇上还是记着他们小主的。只要皇上记得他们小主,能时常来添禧楼坐坐,那他们也就有底气了。没见着敬事房的人刚走,御膳房跟内务府的人就立马来了吗?一个个眼高手低的,都快不记得自己只是个奴才了。
皇上点了添禧楼晚上侍寝的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后宫里就都知道了。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闭着眼睛,看似在养神。不过她手里快要被扯断的珠串,泄露了皇后此时的心绪。
“娘娘您切勿动气,”容嬷嬷原也想好好劝劝皇后,不过她也气不顺。这皇上政事上倒是清明,怎么在私事上就这么拧不清呢?这皇后终归是他的妻子,被他这么打脸,以后皇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再说皇上也有一个月没入后宫了,这一进后宫就点了个嫔妃服侍。就不知这叫皇后的脸往哪搁了?
“嬷嬷,本宫是不是错了?”皇后有些心累,原这段时日一直顾着慈安宫,想着只要她做到位,皇上就会顾念她一点,至少不要冷待她。可是结果呢,一如往前。她这只不过是想压压熙德容的宠,没想到皇上竟这般无视她。
“娘娘,您的好,皇上迟早会知道的,您……”
“嬷嬷,你不要说了,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这是在警告本宫,”皇后其实心里一直都清楚她这皇后之位是怎么来的,皇上是个记仇的,又怎会忘了呢?
“娘娘……”容嬷嬷是皇后乳母,又怎么会不知皇后这么些年的不甘心呢。
“嬷嬷,本宫想休息会儿。”
“嗳……”
罢了,皇上虽像极了先帝,但终究不是先帝。
“恭送皇上!”
尽管太后苦求,景帝依然没有放过叶家分毫。十一月底大理寺卿邵勋一纸奏章,禀明承恩侯府叶家贪赃枉法、私吞军饷、勾结党羽、陷害忠良等等十一桩大罪,桩桩该死。
一夕间朝廷震荡,言官死谏,要求严惩承恩侯府。景帝大怒,当庭就夺了叶家的侯爵,后面抄家论罪也是毫不手软。
值得一提的是,叶家抄家当日,禁军统领楚衍从叶家抄没的家财那是惊死一片人!单单黄金就有近五十万两之多,白银珍宝更是不计其数,但是名家孤本却是少得可怜。怪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压根是人家眼里就只有钱。
叶家这一抄家,不仅充实了皇上的国库,就连赈灾的银子和军饷都可以足上几分。当然皇上这一杀鸡儆猴用的也是极妙的,拿太后娘家开刀,看谁还敢乱来。
景帝也不知道是看在太后面子上,还是看在叶家抄没上来的家财上,最后竟然留了叶家全族的性命,只是判了流放千里,三代不得入士。
承恩侯府终于把自己给作没了。太后经历了承恩侯府一连串的事变后,上书自请去慈恩寺为大禹祈福。皇上再三挽留,终还是准了。叶德容这次也聪明了一回,自请随侍太后左右。景帝也算是大方,晋了叶德容为叶贵嫔,允其随侍太后左右。
太后离宫的那一日,沈玉珺也拖着病体,把自己包成个球去送太后了。看着叶太后花白的头,感觉真是替她心酸。
即便是太后又能怎样呢?不省心的娘家,照样能要命。像太后这样恋栈权势的人,如若不是实在没路可走,她是怎么都不会离开皇宫去寺里为国祈福的。只是可怜了叶贵嫔,晋了高位,又能如何?不回宫,也终究只是称号好听罢了!
“恭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这么些年下来,真心是不容易啊!这会来送别的妃嫔还都是情真意切的希望她老人家好走,最好不要再回来了。
沈玉珺也在相隔一个多月之后再次见到景帝了。虽说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景帝的目光有从她身上扫过。
“姐姐都病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呢?”钱洛惜也不似以往那样做低伏小了,到底腰杆子直了。
“多谢钱美人关心了,”沈玉珺并不想理会钱洛惜,自然也没必要在乎她的作态,小人得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