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安看到哥哥,平静无波的眼睛一下被点亮了,松开娘的手,小步跑过去。
宋槿安一下抱起他,微笑道“等急了”
小不点儿看到围着那么多人,有些怕人,整张脸趴在哥哥怀里,嗯了声。
拍拍幼弟的背,他走向前去,喊了声娘,“我回来了。”
刘氏眼含热泪,重重地应了声。感觉不妥,又侧身拿着手帕沾沾眼角。
“槿安他娘,可别哭了,大喜的日子,该笑才是。”
“对呀,回头咱们摆一天流水席,可要好好庆祝一番。也让别村知道知道,咱们宋家村也出秀才了。”
“很该如此。”
“村长呢村长怎么没来,这事儿该他领头办才好。”
旁边有脑子转的快的人,一想就知道村长为什么没来,还不是他家趾高气扬的孙子没考上,这会儿知道宋槿安考上了,心里能舒坦
“哈哈哈,我看到村长一大早下地去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听到消息,回头我们去通知一声。”
打圆场的这位算是宋家村的族老,在村里很是说得上话,也识大体,槿安小子中秀才,必须大办。石磨村今年也中了个秀才,他们昨天就放出风声要大办,人家还是排名二十多位呢,不如他们村这个案,可不能被他们压过去。
这些个弯弯绕绕,一个没处理好,全村人出去都没脸,可不允许谁捣乱。
人都送到家了,宋刘氏守寡,跟来的男人小子们不便进去,大家说了些恭喜的话就先回去了。
该吃午饭了,宋家村领头的族老们顾不得吃午饭,扭头就去宋长庚家。
“长庚,你在家呀。在家你不出口气儿我们兄弟还以为你不在呢。”这话说得有点冲,颇不给人脸面,但是说话的是宋家年龄最大的宋成叔,就是当面骂他两句,宋长庚也只能听着。
宋长庚心情不好,还要陪着笑脸,“宋成叔哪里的话,我也才刚回来,这不,才说去换身衣裳去槿安家看看。”
“你有这个心最好不过了,石磨村高秀才家要办流水席你知道吧槿安考的可是头名,咱们宋家村不能落了下风。”
“对,按照长生当年考上的秀才的规格,再往上长一点,槿安是头名,不办好点说不过去。”
落榜的宋举待在屋里,躲在门背后,听到外面的人一口一个头名,他蹲下身,抱着脑袋缩成一团,整个人沮丧的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当初有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落寞。
宋长庚面露难色,“我也想给咱们宋家长脸面,这不是没钱嘛。这会儿青黄不接的,什么都不趁手,我看就让槿安家自己办一桌酒席,请亲朋好友们吃一顿庆祝就行了。”
“哼,不用你出钱,钱的事咱们大伙儿一起捐,你领头把事儿办了就成。”
宋长庚的脸色直接冷了,“各位族老们,我敬你们几分,你们别忘了,我才是宋家村的族长。”
“宋长庚,你这是说我们给脸不要脸了哦”
“叔,这话我宋长庚可没说。”
宋成被气的颤抖,“好啊,好啊,真是好宋长庚,你要担不起事,你宋长庚当年是我们选上去的,我们也能把你拉下来。”
宋潘氏一看不对,赶紧跑出来,“几位叔伯别动气,我家男人这些年为了宋家劳心劳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可不敢说担不起事这种话。不就是给宋槿安办流水席嘛,咱们办就是了,明天就办。”
几个族老交换了个眼神,也没有扯着不放,“明天办着急了点,后天办吧。”
“叔伯考虑的是,咱们后天办,都听你们的。”
宋成等人出门口,宋长庚狠狠给了宋举一巴掌,“没用的东西”
一向疼爱孙子的宋潘氏被男人这一巴掌吓得不敢劝,等宋长庚走了,她才心疼地拉着孙子去屋里躲着。
“你也是,看你爷生气,你不赶紧躲远一点,还自己凑上去。”
宋举苦笑一声,他该打。
下午,宋家族老们齐聚在宋成家。
“成叔,我看宋长庚现在不适合当咱们宋家族长,您说呢”
宋成吸了口旱烟,历尽沧桑的眼皮层叠在一起,略显浑浊的眼睛看了眼屋里的老家伙们。半晌,他才开口,“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
宋长庚当族长这几年,要说给族里做了多少实事,那说不上,最多是按照以往的旧例,逢年过节给孤寡老人点东西。他家的婆子宋潘氏还是个贪婪的,找她办点事,私下收点什么东西都成了惯例了,这里面说没有宋长庚的意思,他们是不信的。
“几年前长生没了,咱们宋家村一没秀才二没童生,连个撑场子的人都找不出,那个时候老族长又没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让宋长庚担着,就这么过来了。”
“呵,他要做的好,我们也就不说了,看看他现在这样子,家里的婆娘贪,他自己不仅眼皮子浅还嫉妒贤能,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一族之长”
“我看啊,族长就让宋槿安这小子担着,咱们村就他一个秀才,还是个能领朝廷银钱的禀生,他当族长,大家都服气。”
宋成摇摇头,“槿安那小子像他老子,是个能读的,你们看他一出了孝,童生、秀才一口气考下来,以后肯定还要考举人,说不定能中进士,现在不能用这事儿拦住他的脚步。”
“那怎么办宋长庚必须拉下来。”
宋成拿着烟杆儿敲敲鞋底,烟灰落了一地。
“我来,我老头子先撑着,不用等过年了,后天办流水席开祠堂,就把事儿办了。”
“宋长庚恐怕不会乖乖听话。”
“哼,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