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大的事?!」
杜五郎吃了一惊。
他也见过李月菟几次,印象里是个善良文静的小女子。
「如此说来,怪不得皇城司今日捉了这麽多人,我还当陛下是为了杨娘子之死。」
说到这里,李伊娘不由落了泪。
她抹了抹眼,道:「当年我沦落掖庭,唯有阿菟愿意来看我,她对陛下也是有恩义的,五郎能否向陛下求求情,饶她一条性命。」
「陛下要杀她吗?」
「她如今还在潜逃,一旦被捉住只怕是必死。」
杜五郎无言以对了,他现这个博平长公主是只管个人的亲疏喜好,从不在乎社稷大义,她与薛白亲近,便自始至终相信薛白是李倩,她与李月菟感情好,不论李月菟做了什麽都要去保护,至于那麽多宗室,她一个都没替他们求情,也从没说过「李氏宗庙」四字。
他却能从这件事里感受到李氏宗庙风雨飘摇了。
牵扯到这麽多的大案,李氏宗室很可能要再迎来一次武则天时期那般的大清洗,此事之后,薛白若想取代李唐,完全能够做到,哪怕没有杜妗的辅佐。
「我如果能见到陛下,就替和政郡主说说话吧。」
杜五郎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认为这件事会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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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数日,杜五郎愈感到局势的紧张,以及其中的微妙之处。
皇城司正在不留情面地对付李唐宗室,除了造反大案,还查出了他们许多欺男霸女的罪状,并根据这些罪行抄斩丶流放丶罢官免爵丶抄没家产。
很快,案子便波及到了更多的公卿世胄。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没有因反对天子的新法而被清洗,却因为被宗室牵连而遭殃。
一片血雨腥风之中,达官贵人们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这次却没有人举兵反抗。
微妙之处便在于此。
天子之怒是因杨玉环之死而起,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此事是杜妗所为,凶手毕竟是以和政郡主家奴的身份被处死的,人们根据当夜的情形推测,杜妗丶李泌丶元载都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薛白的表现在某种程度上,极为克制。
他以贪污的罪名流放了元载,却没有处死杜妗,至于李泌,甚至都没有被罢相。
表面上看,这个处置有些偏心,可局势却达到了某种平衡。
经过这一年,元载的属下多半已经被李泌拉拢丶提拔,再加上崔佑甫丶张巡被李泌说服支持变法,引为宰相,新政并没有因为失去元载而被影响。
而杜妗的失势,使得公卿世胄们一开始就认为这次不是针对他们的,等到他们随着李唐宗室一同被清算,再想反抗也来不及了。
最关键在于李泌,作为整个事端的「罪魁祸」,他没有被治罪。若猜测原因,天子很难为了一个不能公开的女人的死而治罪一个宰相。
可李泌既然还作为宰相摆在那里,就得为所有的宗室丶公卿们负责。
人的心思有时候奇怪,他们不敢反抗更可怕的薛白,认为薛白本来就是这个立场,可他们却会怪罪李泌没有保护好他们。
于是,李泌承担了几乎所有来自宗室丶公卿们的压力。
直到皇城司一日之间斩杀了七十六名宗室公卿,长安震动,据说当日李泌入宫请辞,天子不见。
至此,薛氏代唐的传闻甚嚣尘上,有人说天子要改国号为「新」,偏要效仿王莽。
更奇异的是,这种情况下,朝堂里竟还维持着一种异常的平衡。
这次,所有人都怕了天子的手段,也都猜不到天子的心思,于是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杜五郎得知李月菟终于被捉了。
思来想去,决定求见薛白为她求情。
他甚至都没有为杜妗求过情。
因他知道,薛白不会杀杜妗,而他近来却见到了太多人在纷争之中死去,希望能够藉机劝劝薛白结了这一桩大案,也对取代李唐的传闻有个了结……
(本章完)